因为死神被干掉的原因，我的生活开始回复到之前一日一日的单调中。这期间明贤也经常会来看我，相处久了，话题也不再停留在死神和脱灵师之间。偶尔我会跟他说自己的故事，他也会向我透露一些自己的花边新闻，如果说得HI了，他也会向我说一些师父的八卦，师父姓叶，叶然，一个略带伤感的名字。

因为我曾经发出病危信号的原因，所以稀稀落落的还有一些死神来追杀我，每次我都会大声朗诵明贤的情书，然后明贤就带着叶然来把死神杀掉，第一个月杀掉3个死神，第2个月又杀掉1个，后来叶然估计是烦了，把他自己的情感维系给了我，是一块鹅卵石，只要我抚摩一下，他是不会出现的…只有我认真地，把自己的情感伴着体温导入鹅卵石，叶然才会出现在我面前，为了保证生命，我一直把情书和鹅卵石放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但自从叶然给我情感维系之后，总共就来过一个死神，没有明贤在身边，我才深刻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怕与恐怖，边开着玩笑，顺手就把死神手起刀落的干掉，哪怕最后一个死神，是一个手拿匕首的新人，我甚至愿意相信，他从来没有做过割离灵魂的事情。

之后相当一段长时间内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死神，我想死神界之所以不再派死神来，或许是懒得杀我了吧。而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名单，已经在死神界通缉处排在了第一名，后面的备注就是：剑死神刺杀失败，新人请勿送死。

一年以后的一个寻常下午， “叮呤呤…”门铃响，我指间微热的情书告诉我是明贤在靠近，但是明贤似乎没有必要按门铃，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脱灵师明贤，另一个是看上去很清爽的女孩，我想，是人类。如果让我猜一猜，或许是明贤女朋友。

“是我女朋友啦”脱灵师天生就可以看穿灵魂的心理状态，理所当然地笑着解释道。

那个下午的聊天非常愉快，我得知明贤的女朋友李芸是托了叶然的福才可以看到灵类的生物，所以那个从外地赶来看我的早晨，她一直以为自己将要面对一个怪物，等见了面发现是人类，顿感轻松。女孩很通情达理，至少我坚定地如此认为，最起码最起码最最起码，他可以跟明贤维系感情，这就是让人觉得了不起的地方。

或许总有一天要学着分离，但不是现在，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温暖了。明贤，如果是你，你的感情可以维系多久？

和一个人类，你应该会，很自卑吧？

这些自卑，会生出多少猜疑和忌妒，明贤，你的故事太美，要怎样收尾，才能给你一个不算太悲惨的结局？想到这里，我很明显得从明贤的脸上读出了愧疚，于是我试探着问了一下李芸“小芸，你毕业以后，打算在哪工作啊？”

“我又无所谓啦，明贤一直都会跟我在一起啦，现在才叫真的随叫随到咧”

我顿时觉得有种想问却无从下口的感觉，索性挑明了话题，：“你和明贤，以后，怎么办…”

那是一段瘆人的沉默，我们3个都无话可说，明贤露出苦涩的微笑，像是早就知道李芸的答案。

“我会成为脱灵师”李芸笑了起来，晃着小臂发誓一般坚定地说“如果明贤可以把爱情作为怨气，我也可以，一定可以！”

“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明贤握着她的手，深情而自然地吻了下去“为了你父母，要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但是为了你，我要成为脱灵师。”李芸看着他的眼睛，双眸化水。

这个世界的爱情。原本就是。无解。

之后李芸又来看过我几次，而我也没有再念叨过那份执着到底是太残忍还是太不道德。这是别人的选择，倘若这份选择本身有一个无比正确的答案，我还有干扰的必要，而事实上爱情和亲情，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选。既然她觉得爱情更重要，那我就支持她。大概小姑娘也非常喜欢我这种率性，所以每次来看我，都非常开心，家长里短，加上我身体逐渐变得更好，生活变得更开朗，李芸甚至和我聊起了体面的自杀方式，我告诉她，最体面的方法是食用过量安眠药，就当睡一觉，做个好梦，就可以和明贤在一起。

就当睡一觉，多么浪漫的死法。生与死的界限，在我病愈之后，就渐渐变得淡了。但我一直没有想到的是，甚至当她连灵魂都散落在我的面前，曾经有那么一个小姑娘，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站在我面前，谈到爱情眼睛里闪闪发光的女孩，竟也把生死看得那么淡。我更没有想到，一场浪漫的自尽，竟是毁了整个故事的开端。

不仅恶心，而且一点都不浪漫。

等我再见到李芸，她不是一个脱灵师。

她荒漠的眼神像是死死地嵌在那张没有生气的脸孔上，那是在我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刻，那是一张怎样生动清爽对爱情充满了执着的脸，明明气候还很温暖，为什么那眼神让我感到别样的寒冷，我并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觉得很心痛，我觉得我肯定有对不起明贤。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充满死气的脸沉寂在空气里，右手抓着一口血迹斑斑的剑。“我来杀你，我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