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看着静悄悄的,但是王冲却知道,这个地方绝对是中土神洲守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
这里面不知道派驻了多少禁军强者,远远望过去,四方馆上空,连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看到日月星辰都有些怪怪的。
四方馆看着简单朴素,轻轻松松就能翻墙过去,但真正每去之后就会发现,这个地方绝对是龙潭虎穴。
轻易能进入,但并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王冲每次进入这里,都会有一种进入铜墙铁壁的感觉。
“想不到,终于又来到这里了。”
看着远处的四方馆,王冲心神恍惚,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对于四方馆,王冲其实一直是不喜欢。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气氛太严肃了。每次进入这里,不像是家庭聚会,而像是参加“朝会”一样。
而且,爷爷,或者说老爷子(王冲在内心里一直这么称呼他)的性格又太过刚正、廉洁。
王冲的叛逆,不学无术,闹事,落在老爷子的眼中并不讨喜。这使得王冲每次来这里都仿佛隐形人一样,被边缘化了。
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因为这个原因,王冲就越发不喜欢来这里了。
很多事情,都是要失去了以后,才能感觉到它的重要的。
王冲真正感觉到老爷子的份量,是在老爷子去世以后。整个王氏一族失去了依靠,顿时天塌地陷,彻底的衰落下去。
直到那个时候,王冲才幡然醒悟,真正明白老爷子对这个家族意味着什么。
人总是要不断的接受教训,才会成长的。
当很多年后,王冲已经不再年轻,王冲才真正明白爷爷的用心:
他一生刚正、清廉,不管财富、地位,还是权势,对他来说都毫无吸引力。没有人不喜欢子孙满堂,没有人不喜欢享受幸福晚年。
他之所以坚持了这么久,在耄耋之年,还待在四方馆中,为的就是这个家,为的就是所有的王氏子孙!
所以上辈子,当很多年后,“故地重游”,四方馆里已经没有了禁军护卫,里面杂草丛生,变成一个很普通的院子,大伯和小叔跪在地上,才会失声痛哭!
那一幕,王冲永生难忘。
曾经的王冲对这里充满了敬畏,然而二世为人,王冲对这里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不止是流动在血脉里的亲切,对于王冲来说,这里同样还蕴含着帝国的一丝希望。
王冲要想改变帝国的命运,改变神洲的命运,就必须征得四方院里那位老人的认同和帮助!
这是王冲唯一的机会。
“驾!”
马车外传来一声吆喝,王冲眼神恍惚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缩回脑袋,和母亲一起坐在马车时在,往四方馆的方向缓缓驶去。
王家的马车已经不是第一次驶入四方馆了,车身上的标志在大唐帝国也少有不认识的,但还是经历了严格手续,一一检查,确认无误,然后才放行进去。
“就在这里下车吧!如果九公召见,会通知你们的。”
进去四方馆不远,就有禁军站岗,几名披着黑甲,脸色阴沉,木无表情的禁军刀剑相叉,阻挡在前方。
这里是四方馆的外缘,虽然是王氏一族的人,也只能走到这里了,必须等待里面的召见。
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王冲也不习惯这个。但王冲却知道,这是当今圣皇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怕有人混水摸鱼,偷溜进去。
对于四方馆,圣皇极其的看重。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姑姑他们就来了,到时大家一起进去。记得不要乱跑。”
王夫人在马车上叮嘱,对于这一切她早就熟门熟路,见怪不怪了。
王冲和小妹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马车门,从马车里走了下去。
四方馆里戒备森严,一眼望去,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层层叠叠,到处都是明里暗里的禁军护卫。
这些目光从四面八方打量过来,一语不发,给人一种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感觉。
上辈子,王冲对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一直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两世为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王冲对这种监视早就不以为意了。
“娘亲,我扶你下来。”
王冲站在马车旁,搀扶着母亲下来。王夫人点点头,心中一片欣慰。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换作以前的时候,又哪里会这么懂事。
忽略掉四处密布的禁军护卫,四方馆内其实还是美的。馆内树木郁郁葱葱,在树木与树木之间,一条条修砌的整齐、平坦的青石小路环绕而过。
小路两旁,有很多深具古韵的青色嶙峋假山、岩石。工部细心监造的一条条清澈的活水,在周围潺潺经过。
王冲放眼望去,甚至还看到了一丛丛经心栽培的墨竹,苍郁而刚劲,有种勃发的生机。
--老爷子爱清净,而且年轻的时候文武兼修,这些东西都是他喜欢的。
“轱轱辘!”
就在等待的时候,一阵隆隆的马车声从身后传来。
“吆,这不是淑华吗?来的很早啊!公公寿辰,淑华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人还没看到,一个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声音倒首先从青色的大马车里传来。王冲扭过头,看到一名戴着簪钗,穿着很是贵气的中年妇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一双眼睛盯着这里,透出丝丝刻薄的味道。
“大伯母!”
王冲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这马车里探出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冲的大伯母邢元春。
如果说上辈子大伯父对自己是一向喜的话,那么大伯母对自己就是讨厌了。这种讨厌不仅仅局限于王冲一个,而是王家上上下下,大哥、二哥,父亲、母亲、小妹全部包括在内。
甚至在王家落难之后,大伯母的这种态度也一直没变过:
落难的时候,大家团结还来不及,每天饥不裹腹,但大伯母总是叽叽喳喳,数落个不停。吃饭的时候,她一定要吃最好的。
而等到挑食物的时候,她也一定要挑最大份的。
王家落难的时候,人人都是瘦骨嶙峋,但是大伯母反而还胖了几斤。
因为这个原因,王冲和她两个人是互相讨厌。
“嫂子说笑了,今天公公生日,淑华又哪里敢迟到。”
听到兄嫂的声音,王夫人脸色微沉,但却并不敢反驳。邢元春是王家嫡长媳妇,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地位比她要求。
“娘亲,何必跟她客气?大伯母,今天爷爷七十寿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身为长辈,居然来得这么晚,也太不用心了吗?”
王冲拉着母亲,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母亲开不了口,他一个小孩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忌惮。
就算是爷爷那里怪罪起来,也最多是说他个少不更事,没什么大不了你。
“就是,就是,你干吗说我娘亲?”
小妹挥鼓着拳头,也在一边不服气的鼓噪。
“你!”
邢元春没想到王冲会插口,还指责她来得太晚,不用心,气得从马车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王冲,满面的寒霜:
“你们两个小小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怎么说话!我和你母亲说话,轮到你们来插嘴吗?--赵淑华,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够了!”
就在此时,一声冰冷,威严的声音的马车里传来。马车内外,正在争执的三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父亲大寿,谁也不许在这里争吵。邢元春,你给我住嘴。王冲,你也不许多说!”
是王冲的大伯王亘的声音,是朝堂上的重臣,说话自有一种威严。
“是,大伯!”
王冲躬身行了一礼,没有再多说。和以前相比,大伯的语气明显舒缓了许多,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显然,自己之前提点,帮助大伯和堂哥的事情,并不是没有效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王冲总感觉到大伯说话的时候,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兄长教训的是,淑华失礼。”
王冲的母亲赵淑华也在旁边行礼。王冲的大伯王亘虽然严厉、刻板,以前和王家的关系也不是太好,但是终归没有邢元春那么刻薄、叼难,喜欢冷嘲热讽。
所以王冲的母亲和他之间反而并没有太大的冲突。
“王亘!你胳膊肘往外弯,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说话。她可是在顶撞我!”
马车里传来一声尖利的,不和谐的声音。大伯王亘虽然说话,但王冲的大伯母邢元春却不怎么买帐,声音中满是不满。
“娘,少数两句”
就在此时,马车里另一个声音也抱怨道。
“是堂姐!”
王冲听了出来。爷爷七十寿辰,这么大的事情,堂姐王朱颜不可能不来。
“好啊!居然连你也帮着外人说话。臭丫头,看我不教训死你。”
大伯母一脸的愤愤,说着竟好像伸出手指去拧,接着便是堂姐的一阵惊叫声,似乎真的被拧痛了。
然而便是一阵絮絮叨叨的训斥声。
“吆,前面不是淑华吗?还有元春啊!”
突然,马车隆隆,一阵热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王冲扭过头,只见一辆贴着三片金叶子标志的马车从后面驶了过来,车窗里探出来一张熟悉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