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白城四大家族族会之日。消息早早传开,堪称近五年来白城最大的盛事。
除了四大家族,其他名门豪第甚至普通百姓也都提早准备,日出即起,用过早膳,便人行车载,声鼓喧天,从四面八方往十二宫宫殿下的御用竞技场涌去。一路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举袖成幕,彼此相隔一尺都听不清对方的说话,简直热闹非凡。
竞技场呈玉盆状,环形的观众席斜倚而起,恢宏庞大,可容纳四、五万人。主席台巍巍高耸,设有两排席位,曹、苏、孟、夏四大家族的家长按座次在第二排席位入座;而第一排席位,除了左首一座有一大汉盘踞其上,自斟自饮,一脸浑不在乎的神色,其余三座皆是空席,而仔细一看,那个大汉并非旁人,而是太阳宫宫主,镇守白城大门的管平。
往来的白城星卒,银盔闪耀,排列峻整,几十名身着华美轻纱的妙龄少女司职迎宾向导,安排大众依序入座。最正面的观众席,分成了四个观礼区,四大家族的族众各占一区,苏家的人被领至西面。
罗灵灵、黛丽丝、谭燕儿等女孩子,见群众济济、场面热闹,更是兴奋得叽叽喳喳个不休。
苏仰山一袭新做的白袍,轻衫宽袖,雍容徘徊,隽秀挺立,显得更加潇洒翩翩。
叶浩和石退也承福,获苏母赠衣,青衫紫带,裁剪合体,衬出叶浩雄伟矫健、英姿勃勃;而石退线条宽大、腿粗体胖!
大家安坐停当,极目远眺主席台,见四大家族族长各自气宇轩昂、卓尔不凡,第二席的白袍老者,三缕长髯,剑眉入鬓,眉目间依稀和苏仰山相连。
大口喝酒,须发戟立的管平,一抹厚唇,也向苏家这边望来,见到仰山,也不禁咧嘴一笑。
募的天上传来一声清亮的鸣叫,一片黑影穿掠全场,大家抬眼,原来是只黑色的巨雕盘旋而至。此雕飞到主席台上方,一人从雕背上长身而起,飘飘落下,面色严峻,颧高鼻挺,正是小寒山见过的天机宫宫主——柳海龙。十二宫宫主在白城被敬如天神,大众见之,无不衷心欢呼喝彩。柳海龙冲四周拱拱手,瞥见管平大刀金马的坐在右首第二席,略一沉吟,便往第三席入座。要知道太阳宫的排位确实是在天机宫前。
柳海龙入座刚定,天际隐隐传来风雷之声,云气炸破,一点火光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慢慢飞来,鲜艳的火光映红整个天空,适才的白云全如火烧一般。仔细观瞧,飞来的火光中,竟是一辆黄金铸就的四轮车,此车无任何牵御之物,只四轮滚滚,火焰燃烧,炙气灼人,把整个校场的人都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下。
车门开启,一人微笑迈出,长髯垂胸,碧眼生辉,银丝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他只一步,便倏忽降落在主席台上。四大家族族长,管平,柳海龙齐齐起身作礼,道:“恭迎大司命!”整个竞技场更是爆发出震天价的欢呼之声。不用说,此人正是白城南辰大司命——连树云旗!
灵灵用手肘碰碰石退:“见识了吧,男儿这辈子有此声望,就此生无憾了!”
石退嘴角一弯,竟有轻蔑之意:“被统治者往往爱向统治者膜拜,被压迫者常常为压迫者喝彩。”
灵灵一怔,愕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连树云旗微笑着团团回礼,转头向管平和柳海龙说:“管宫主、柳宫主,你们的坐席怕是要向下移一位,我们今年的首位主席有位尊客。”大家一怔,听意思似乎有地位更高的人坐降今天族会,放眼白城,名声地位能高过连树云旗的,也只有人王格雷泰了?但人王因为寒疾几乎有二十余年没有公开露面了。
此时,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连树大司命,休要如此客气。老衲随便找个位置坐了就好,我仅仅是被你拉来凑数观礼,岂敢喧宾夺主。”众人回首,只见最末的次席上不知何时已端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穿着洗得微微发白的粗布衣衫,随便蹬着一双麻耳草鞋,手中捻着一串紫红色的佛珠,眉宇间透露出万物不萦怀,沧海一笑间的气质。
大家一愣,尽皆不识。连树云旗笑着介绍道:“此乃无识峰平心寺的释智大师!”听到这个名字,满场大惊,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了。
传说人王格雷泰、连树云旗、东方寤寐,三人弱冠即识,都师从一师学道,虽同门而出,但各有所长。格雷泰和东方寤寐善力,英勇能战,万夫莫挡;连树云旗则精通法术,天地造化,可一掌颠覆。但则三人都认为获得师门真传的,是他们的另一个师弟。此人天资颖悟、智慧通达,但自小就皈依佛门,精进上古佛法,另辟参世之道,中年以后更隐居于白城外一虚无缥缈的山峰之上,名为无识峰,法号释智。
格雷泰继承人王之位,与连树云旗、东方寤寐开疆拓土,征战四方,立下丰功伟业。格雷泰曾为了邀释智出山,亲笔修书一封,上书仅五个大字“山中何所有?”,暗示功名利禄出山即能唾手可得。
而释智见到此书,微微一笑,提笔加上三句,叫来人送回。此信便变成了一首四行诗:“山中何所有?峰上有白云。只能自愉悦,不堪持赠君。”山上有什么呢,峰峦之上那秀美的白云朵朵,我看着是这么的舒心愉悦,可惜不能摘下来送给你。以示自己另有所志,各自的追求不同。
后来魔君攻打白城,外城陷落,释智仅靠一人之力,在不识峰下布下一道奇门玉河阵,法力无边、变幻诡奇。魔军部队在阵法前无法突进一步,庇护下进山避难的生灵无数。战后,整个乾土大陆也只有白城内城,不识峰两处地界未曾遭到魔军部队的铁蹄践踏。格雷泰为彰其功德,于峰上兴建了一所庙宇,题名“平林寺”,供释智清修所用。
格雷泰凡国内有重大决断,无法定夺,也往往修书平林寺,倾听箴言。平常百姓家中若患重大疾病,无法治愈,也求上不识峰,传说若有缘得见释智大师,甚至可以白骨生肉,死而复生。
但几乎所有人都是只闻其名,从未得见过庐山真面目,如今释智居然会突降白城,不亚于平地惊雷,火山冲迸!观众席上有虔诚者,更是当即拜倒在地。
四大家族的家主、以及太阳宫宫主管平、天机宫宫主无不诚服敬礼,一起躬身道:“释智大师驾临白城,吾等得瞻佛光,实感荣幸,还望请上座。”
释智双手合什回礼,微笑道:“诸位何必多礼。老衲这次来白城,为一人看病而来,顺便会会故人。却不料被云旗司命知晓,生拉活拽来此观礼,帮他参考门徒的选择。无奈,只有叨扰了。其实坐在哪都是坐,前后左右,高低上下并无分别,大家切莫拘礼了。”
众人也不敢太谦,只得纷纷入座,但因为释智大师和连树云旗的到来,态度比刚才要恭谨了许多,连管平也不敢翘腿喝酒了。
待一切安顿妥当,连树云旗长身而起,环顾四周,所有观众渐渐安静下来。他开口吐字,声震四方:“今日是白城四大家族五年一度的族会。白城建城以来,历经沧桑磨难,至今屹立已有千年。四大家族更是历史渊长,从开城到至今,始终和白城休戚与共,生死相关,五十年前神魔大战,更是创下卓越功勋。族会大典从那时开始,算来已有十届了,我们白城更是借此机会答谢上天、祈福社稷,已成了不可或缺的礼仪祭祀活动。通过族会,我们更展示出人王之威德,白城之国力,百姓之安乐,家族之兴旺。今年族会,除了惯例的祭祀之外,我还会将我的四大相式中一招,传给四大家族中最为优秀的子弟,以示褒奖。
五十年前魔王浩劫,历历在目,我此举也是告诉各大家族勿忘修炼,摒弃享乐,时刻警惕。须知白城那千尺城楼并非我白城屹立千年的根本,而人才的推陈出新,薪火相传,才是!好,我现在宣布,族会大典正式开始!”
连树云旗的发言引来全场的欢呼喝彩,在喧闹声中,场内更是钟鼓齐鸣。只见两队赤裸上身,头戴面具,倾头批发的舞者,由南北的入口鱼贯进入竞技场,一队截竹三尺,一队手持牛尾,聚会场中,成对而舞。
持竹者将竹举至嘴前,吹得呜呜作响;而持牛尾者则把牛尾鞭笞在自己赤/裸的身上,噼啪作响。两者互相应和,节奏单调,舞姿怪异,但别有一种原始风情藏匿其中。
这段开场之舞,也正式拉开了白城族会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