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凌晨三点了,急救室的灯才灭,伤者才被推出来,医生和护士都满脸疲惫
“怎么样了,医生?”看见医生出来我立刻迎了上去,迫切的想知道他的情况
“你们是他的家属么?”医生看着我们两不确定的问道
“不是…我…我是肇事者”我低下头惭愧的默认
“哦,经过抢救,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暂时是安全的,放心吧”医生点点头随后回答道
“那,那就是说他不会死了?!”此时听到‘安全’两个字就是比得中了五百万大奖还让我惊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了地
“是的”医生冲我们点点头确定的说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双掌合十,内心反复念着阿弥陀佛,上帝,耶稣,如来佛祖,观音菩萨。。。感谢你们,真心感谢你们!
“医院方面会先将他安置在加护病房,观察两天看病情,如果病情稳定的话,我们再给他重新安排,你们有仕么意见没有?”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询问着我们的意见
“没有,没有,只要能保住他的命,什么意见都没有?”我连连摆手说道
“那好,那要麻烦二位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嗯,好的好的”
“闵护士,稍后你带他们去一下”
“好的,华医生”
医生交代完就大步流星的走开了,我们将伤者安顿好之后,我正欲提步跟随闵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夏东岸伸手把我拦下了,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只见他很有礼貌的对护士说
“我跟她去就好。护士小姐,能不能麻烦你们找个地方给我。。女朋友,休息一会?”
“好的,加护病房旁边有个休息室,这位小姐,你跟我来。”护士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笑了笑,随后答应带我去休息室
“嗯,谢谢”
“不客气”
我随护士到了休息室,休息室里有一张单人床,几张板凳,可能是给在这住院病人的家属准备的吧。合身侧卧在床榻上,我习惯性的蜷缩着身体,疲惫的身躯刚一沾上枕头,整个人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眼皮耸拉着已经很没精神可是潜意识里却总有一束刺眼的光照着我,刚一睡着就会被惊醒,想睡却又睡不着。
事实上在这一个晚上,从事发到现在,我的身体和精神一直是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心里的那根弦也一直拉得紧紧的,得知他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稍微舒坦了些,心里的大石头稍稍落了地,我不知道,明天等待着我的会是仕么,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无力回天,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我想我只有坦然接受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事情竟在第二天出现了转机!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在我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倒影,我已经醒了一会了,因为怕打扰到睡在我身边的夏东岸,所以就没有起来,昨天他很晚才进休息室,回来的时候,好大的烟味,他以为我睡着了,我却只是在假寐。之后怎么睡着的我忘了,只是现在想来,似乎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小床的一侧轻轻的动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看他已经醒了,睡眼惺忪的模样,有几分稚气,不像平常那样难以接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几点了?”他伸手揉捏着的睛明穴问我道
“不知道”我看着他摇摇头
“。。。厄”他坐起身子,左手掌心大于肌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缩
“你怎么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好,我关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他甩了甩头,起身去拿凳子上的外套穿上
“哦,会不会是你昨晚喝了酒,所以现在会头疼?”我一边穿着鞋一边问道
“嗯,可能吧”他淡淡的回答道
唉,一提到昨晚这两个字,那噩梦般的晚上,即便是有多少个黎明到来也是覆盖不了的黑暗夜晚啊!
我们起身去卫生间简单的用清水铺面洗了把脸,出了休息室的门,隔壁就是加护病房。刚刚洗脸的时候,夏东岸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叫戴景卿,是在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从他的身份证上得知的,不是本地人,是浙江杭州的,好吧,我只能再一次哀叹,老兄啊,你说你不在浙江好好待着,你跑上海来,你是想坑我还是想坑你自己啊?!
加护病房里不允许探视,我站在隔离窗外隔窗望他浑身上下横七竖八的插了好多管子,旁边都是些精密的治疗仪器,脸上戴着吸氧面罩,头上腰上胳膊腿都缠着绷带,整个人都看不出原形了。
“夏东岸,接下来怎么办?”我转头看着站在我身边的夏东岸问道
“别想太多”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那位,然后淡淡的回了我
“我们报警吧?”我依然养着头看着他的侧脸继续问道
“我昨天已经通知了陈律师,他会看着办”他稍稍侧了侧脸,以俯视四十五度角的角度看着只及到他肩膀处的我淡淡的回答道
“可是。。。。”
“这件事,没有可是,是他自己突然窜出来的,你只是正常行驶”我还在担心疑虑,可是他已经给这起事件下了单方面的结案陈词
“可是我门是酒后。。。。。”
“我说过,我们是正常行驶!”我刚想说我们是酒后驾驶,不过,却被他厉声打断,而且表情严肃的看着我,一字一顿很郑重的说道
我看着他这样的表态抿嘴不语,我知道即便再是说了,也是很无力的。事发到现在一直没有官方来找过我们,想来是早已被他派人和谐了。
“我现在要去公司,你要是累的话,就回去休息”他收起刚刚严肃的表情又变回那个淡漠的样子,边整理着衣衫边和我说道
“不了,我留下来,你去公司吧”我看看他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冲他摇摇头说道
“一整晚担惊受怕,几乎没怎么睡,你不累么?”他看着我有些浮肿的眼睛说道
“就算累也得等他醒来再说”我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伤者,决定还是要留在这里等他醒来,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这人一时半会死不了”他在我耳边嗤笑一声,淡漠的说道
“我知道,可毕竟我也有责任!”我承认他这种淡漠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说着别人的生死我很不满意,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固执对你有好处么?!”他转身正面对着我,态度冷然,明显是不赞成我的不识抬举
“即便没好处,至少我会心安一点!”我争辩道
“结果都会是一样”他稍稍向前倾了身子凑近我,额头与我齐平,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的脸上,我却感觉得到他话语间的至冷,他的表情告诉我,他认为我留在这里只是无用功
“你!!”我看着他冷漠的样子怒目而视,心中着实气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执意要留,那就随便你”他直起身子,表情淡然的看着满面怒容的我无动于衷的转身离去,只剩我一人站在加护病房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紧握着双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恨恨的骂着
万恶的资本主义傀儡,上流社会的下流人!一个人的存在和经历就这么容易被抹杀掉么?就算目的是为了我,不过人道主义上的关怀总该还是要有的吧,何必这么冷漠呢?!
他要走就走吧,既然我已经决定了留在这里直到伤者醒来,那么看样子,我得跟公司请个假了。随后我就打电话给经理报假,胡编个理由就说自己生病了,没想到非常顺利的就给应允了,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这么痛快就答应我了,真是没想到呢,难道她今天心情特别好?
挂了电话随后我去主治医生那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敲了下门
“进来”门内传来华医生的声音
“你好,华医生”我推开序言这的门,踱步进去
“哦,你好,请坐”他笑着让我入座
“那个,医生,我想问一下,那位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拂了拂耳边的秀发,小声的问道
“哦,早上我们有观察过,他的病情相对稳定,再观察两天,没有事的话,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翻了翻手中的单子,淡笑着回答我说
“真的吗?!”我惊喜的看着他
“嗯”
“真是太谢谢你了医生,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我激动的站起身来不停的九十度鞠躬
“啊,没仕么没什么,这是我做医生份内的事。倒是有件事情有些奇怪……”医生摆摆手阻止了我的道谢,不过之后变眉头一皱,话锋一转
“奇怪?什么奇怪?难道会有后遗症?会成为植物人?!”我看着医生的表情,顿时心情一落千丈,想到了最不可能的可能,有些焦急害怕的反问道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初步观察,会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很小”医生连忙摆手否定了我的猜想
“那是为什么?”既然不是这样,那我就更疑惑了
“你昨天有说过你是肇事方,可是在我手术的过程中,却发现有很多很重甚至可以致命的伤口却不是车祸可以造成的”医生看着我很严肃慎重的说道
“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说,他伤成这样,不是因为车祸?”
“厄,可以这么说,从伤口上看来,是被一些棍棒或者钝器所伤,车祸造成的只是右腿轻微骨裂”医生点点头,继而说出了他重伤的真相
“那就是说,我就不应该是造成他重伤的主要责任方?”我紧张的看着医生问道
“从伤势上来看,可以这么理解”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就我开车的那速度,怎么可能会要人命呢!谢谢你华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如果我不知道令他受伤的是另有其事那样我会自责一辈子的,虽然我也有过错,不过,现在感觉自己罪孽减轻了不少,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个消息无疑对我来说首先是非常震惊的,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喜悦,是感叹,或许我给那个人照成了二次伤害,可毕竟我不是杀人凶手,这让我很欣慰,我感谢医生跟我说出的事情,不停的鞠躬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华医生淡笑着看着不停道谢的我摆摆手,谦虚的说着不用谢他,他只是如实相告而已。可是这对我来说,可谓是黑暗中的一抹无穷大的曙光,把我整颗心都照明朗了。
随后我们关于之后的治疗的事情又商讨了一下,未免耽误他的宝贵时间我不多时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一路走着,心里却在盘丝着,知道这样一个事实情况,让原本充满了自责与负罪感的我顿时轻松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是我对这个叫做戴景卿的人充满了疑惑,他为什么会遭人如此毒手呢,全身上下那么多的伤,到底是谁跟他有这么深仇大恨呢?倘若不是被我撞上,他是不是会在上海的街头被人活活砍死?
沿着长廊返回我步行至加护病房外,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看着走廊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件事要不要报警呢?毕竟现在是有人要杀他。可万一,万一他也是黑社会,那怎么办?弱势警察要抓他怎么办?唉,撞了人家再害人家坐牢不好吧?纠结啊纠结——#
“曾经爱过可惜已经找不到线索,某年某月就算再让我与你擦身而过,我已不是我,你触碰不了我的心中那最深的角落:曾经的痛我已经让单孤单坠落,时间流过,让我们选择好好的过,执着着什么。。。。。”我正纠结中呢,伤感的铃声打断我的思绪
“喂”
“喂,千桦,刚才午餐的时候,你们部门的cream说你生病了,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啦,休息一会就好了”
“怎么会突然就生病了呢,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曾岑同学,所谓生病呢,就是有不可预见性的嘛”
“厄,貌似有点道理,那你生的是什么病?”
“哎……”
“怎么了,很严重么?”
“哎……”
“不会吧,难道得了绝症?!”
“哎……”
“千桦,我舍不得你,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
“打住!”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点吧,我就贫血头晕而已”事实上,我是真的很晕啊现在
“哦,那你叹什么气啊,害得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是你自己表达不清好不好”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谢谢您老的关心,是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
“那是!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这两天可能去不了了”
“哎,你不在,我一个人好无聊,好空虚啊!那我晚上去你家看你吧!”
看我?!那还不得穿帮!
“不用了啦,我休息两天就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病好了,我请你吃大餐”
“真的吗?你说话可要算数哦”
“算数算数,当然算数。哎,头又有点晕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就不跟你多说了,88”
“嗯,拜拜”
我只能说,很幸运,在上海这个大都市,茫茫人海中,还有一位朋友至少还会打电话关心我,哪怕一通电话,这或多或少给了我很多安慰,而我更幸运的是,我的朋友中,十个八个半是吃货,而我也不例外!幸好曾岑也是个吃货,至少可以引开她的注意率,不用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啊,想到吃,我的五脏庙早就唱起了空城戏,得去觅食了!
傍晚的时候,我伏在走廊上的座椅睡得正香,一连串急促的脚步身惊醒了我,加护病房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正在为他做着检查,原来他醒了
“医生,怎么样了?”我焦急的看着医生问道
“放心吧,醒了就没事了”
“哦,谢谢”
检查了一番,医生和护士又鱼贯而出,整个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四周都很安静,突然之间,就觉得很尴尬,也有些紧张
“你。。。疼么?”
那人憋了我一眼,旋即转过头去不看我,好吧,我承认,我的问题很白痴,傻子也知道疼不疼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继续无视我
“当时如果不是你突然冲出来的话,我就不会撞上你了”
继续无视
“那个,医生说你身上有很多伤”
仍然无视
好吧,你就继续无视吧,我索性一次说完了
“医生在给你急救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上很多致命伤都是棍棒和钝器所伤的,而车祸则造成你的腿轻微的骨裂。。。”
“所以呢?”他突然打断我的话
“厄?⊙▂⊙”我有点转不过弯来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他眯了眯眼睛,颇有些警告意味的看着我问道
“你放心,只要是我造成的伤,我会承担责任的”我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着说
“你报警了?”他不确定的看着我继续问道
“啊?”
“我问你,报警了没有?!”不满我白目一样的表情,他提高了声贝厉声问道!
“没没没有,不过,我本来想报来…着…”
“不准报警!”他马上沉下脸来阴沉的命令着我
“…哦”我看着他的样子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不许伸张!”他继续发号施令
“…哦”
“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好了,命令下完了,还没等我缓过神,这家伙开始下逐客令了
“…哦”我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出去!”见我木讷的点头答应身形却为移动半分,他又下了一遍逐客令
“…哦”这次我是真的身形并茂了,我竟然鬼使神差就跟个龟孙子一样乖乖的退了出去。
直到离开加护病房,出了医院大门,被冷风那么一吹,才恍然觉得我刚才那一幕有多丧权辱国就有多丧权辱国,有多没志气就有多没志气,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两个字,憋屈!凭什么他一个要死不活的在那指挥我,我还得不停的应承着啊?!我真是有够笨的我!
非常生气地拦了辆出租车往家赶,我温暖的小窝,现在只有你能温暖我!
可是我走在家门口就发现不对劲,我家的窗子怎么开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反锁着的呀!厨房里的油烟机怎么轰轰的响着,难道小偷爬进我家来做饭?!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民宅,还开炉做饭,气死我了,看我不打死你!今天碰上我叶千桦算你倒霉,老娘正好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抓起门口的拖把,慢慢地轻轻的掏出钥匙开门,悄悄的跺到厨房门口守着,看你出来,只要你一出来,我就打死你,哼哼!!
来了,来了!屛住呼吸默数一二三“我打!!!!”
“啊!!!!!”一片混乱中!
“千桦,你,做什么呀?!”
伴随着一群乌鸦在我头顶飞过,我知道,这下,不是我自以为的他(她)死定了,而是,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