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当朝的清贵妃娘娘,夏潍痕的生母,我的姨母,风清可?
“贵妃娘娘好!恕臣女无法起身行礼拜见!”我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有些干涩的喉头发出难听而晦涩的声音,让我亦是厌恶的皱了皱眉,总觉得如此难听的声音不应该出自自己的口。
她精致的面庞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是显得那样的温暖,和煦犹如春风,似乎可以将这人世间所有的阴霾全部一扫而光。
她的容颜如此动人,想来与她应有几分相似的秦穆尔的母亲风清雁亦是差不到哪里去吧?甚至,可能比她更为姣美也未可知的吧?
“你这丫头倒是还记得姨母,不过,既是在自己家中,也就不必过于拘泥于这些个俗礼了!显得太过生疏!”她满脸的慈祥,让我的心总觉得万分的平静,虽然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也只是看着她,轻轻的笑着,任由她握着我的双手紧了松,松了紧。
自己的家?不是在丞相府?
此时,我方才细细的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这里的装饰的豪华程度显然已经高出了尔苑太多倍,光是墙上一幅名人的字画只怕是就可以买下整个尔苑了吧?
难不成是痕王府?心中一惊,刚打算开口问,却见一旁的夏潍痕早已搬了张凳子坐了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显得其乐融融,似乎有种承欢膝下的感觉,让人享受着这世间最美好的乐趣——天伦之乐。
好吧!既然这两位身份高贵的人都不同我计较,那么我自己又何必矫情呢?
“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让我们知道一下你的情况。原以为你过得很好,怎么竟成了如此模样?”风清可说着,眼泪珠子已经如断了线般顺着她的面颊滚了下来,在脸上流下道道泪痕。手中的娟帕轻轻的掩在鼻头,似乎是想要掩饰着她的声音中太过明显的颤抖和哽咽。
我知道,她的泪是真诚的,她的话是温暖的,她的心是疼惜着我的......这一切于我而言,已然足够。
努力撑着身子缓缓的坐起,手抬起又放下,想要帮她擦干泪水,却又怕逾越了规矩,只得无奈的落了下来,任由她哭着。
“贵妃娘娘,您别这样,臣女很好!”知道这样的话语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显得太过于苍白,却始终是再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她了。
毕竟,若是于我,看着自己疼爱的外甥女面色苍白,虚弱无力,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相信这样的话语的吧?
阳光似乎已经渐渐的升上了正空,陪着她聊了会儿家常,身体便开始觉得万分的疲乏无力,眼皮也是再次变得沉重了起来,似乎是附上了千斤的重担,让它有些不堪重负了。
夏潍痕却是一直在一旁陪着,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会为我们俩斟茶递水的,倒是做起了丫鬟仆人们的活计。我们打趣他,他倒也只是笑着不说话,依旧那副胡子拉碴的样子。我们也不管,只是兀自聊着我们的。
风清可似乎也看出来我有了困意,便转了话题,温柔的抚了抚我的发,温暖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轻柔的声音让我想起“妈妈”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词汇。
“先歇息吧!我也出来好长时间了,只怕皇帝陛下也该催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冲着夏潍痕继续道,“痕儿,既然人已经带来了痕王府,就别送回去了!可是这痕王府,她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呆太久。太尉府毕竟也是外姓家。我回去跟皇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她跟你九皇弟的婚事早点儿办了,也再也不用去丞相府受那等的窝囊气!”
她气势汹汹,却没有半分想要问我的意思。当然,我也知道她是为我好,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也就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缓缓的合上眼睛,大脑放空,便要沉沉的睡过去了。
“是!”夏潍痕点了点头,亲自送风清可出门,我却是早已经进入了梦想。也不管不顾如今的太阳已经上了三竿,只管自己倒头呼噜大睡着。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晚上,夏潍痕却突然递给我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现在的他看起来再没有先前的颓然,竟是已经恢复了之前那个潇洒的蹁跹公子,精致的面容在昏黄色的微弱烛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更透着几分古典的美感。
借着他的力气,慢慢的坐起了身子,虽然依旧感觉有些虚弱,却是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无力。
抬头看了看他,开口说着闲话:“终于舍得收拾一下了!”手中却是缓缓的打开了圣旨,细细的读着。心中微微一惊,风清可的动作好快!
当然,可以如此快便请来甚至,也足可见当今皇帝夏政重对风清可的宠爱程度了。
“再不收拾,又该被你嫌弃了!”他笑着在我的身前坐下,突然正色道:“圣旨是下午送来的,我说你还病着,不方便接旨,就替你接了......”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圣旨,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事情。
“表哥,你何时也变得如此优柔了?”我开玩笑的笑着他,化解着这方空间中让人感觉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他亦是缓缓一笑,眸子中闪过一抹犹豫,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问也许已经晚了。但是,穆尔,这个问题关乎你的终身!......”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你想嫁给九皇弟吗?”
他突然有此一问,让我有些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年代里,女子的选择有用吗?女子的抗拒又能收到她想要的效果吗?显然,如若是与男子的意思没有违背的话,是可以的。但是,若是稍有相左,那么就只能依旧依照男子的意思办了。
正所谓,意见一致时听女人的,意见不一致时听男人的!
我莞尔一笑,却没有半分的苦涩,于我而言,嫁不嫁,最终的结果不过都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却是故意板起脸,一副学究的模样说道:“表哥这是说的什么话?陛下的赐婚,是穆尔说不想就可以随便退的吗?”
他微微一愣,也只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还是十分坚定的看着我,说道:“若是你不想,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我心中略微的有些感动,看着烛光中的他,只觉得心中万分的温暖,阵阵的暖意从心头缓缓溢出,弥漫在整个房间中,将这微凉的夜色中的最后一丝寒意也无情的赶了出去。
“逗你呢!谁说我不想的!有一个人可以欺负,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啊!”这可是我的真实想法。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位九皇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但是对于我的婚后生活,我却是抱着一种十分乐观的态度的。
若他是真傻,那我就有个人可以欺负了!若是假痴,那说明这个人不简单,自然也会是个十分有趣的人了!
夏潍痕见我笑得开怀,也缓缓的笑开了。即便他的心中依旧有些微的忧虑,却也大部分已经化解了。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由于我并没有跟秦华断绝父女关系,彩礼自然是送去丞相府了。而我的嫁妆,我想,既然我是嫁给皇子,他秦华自然是不能少给。况且,太尉府阮老太君唯一的外孙女出嫁,光是太尉府的嫁妆就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想象到的范围。
阮老太君听到我的婚事后,由于夏潍痕之前告诉她的真相,便天天催着说“既是女儿家,还是住到太尉府好些,也好让外祖母多见见你!”毕竟,对她来说,她的记忆中,只有五岁之前,风清雁还没有离世之前的那个小小的我!况且,在太尉府出嫁也总比在痕王府等着出嫁要合乎礼法一些。所以,便在身体好转后的第三天,便跑到了太尉府。
只是,我却没有想到阮老太君竟然是如此的疼爱秦穆尔这个外孙女,甚至恐怕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上几分呢!
刚到太尉府的第一天,离我要与夏潍禾成亲的日子也只剩下不过短短的十二天了。
在痕王府住着的时候,丞相府倒是经常派人来问候,不过都被夏潍痕挡在了外面,从不让见,只说还死不了!
我当然明白夏潍痕这个时候对于丞相府的厌恶,况且,我自己的心中对于丞相府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唯独一个竹砚让我放心不下。所以,伤势刚见好转,夏潍痕便很贴心的帮我把竹砚接到了身边。
此刻,我扶着竹砚的手,掀开面前厚重的帘子。清晨的阳光略微的有些刺目,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方才缓缓的走下了马车。
朱红色的大门前却是已经跪满了一众的丫鬟仆人,大门正中央站着一大排的人,让我都有些分不清楚状况。
一众人等的头顶,“太尉府”三个镶金的大字在朱红色的牌匾上熠熠生辉,显得大气磅礴。旁边,当今皇帝的玉印端端正正的刻着,越发向世人昭示着太尉府在整个大夏王朝中不可取代的地位。
如此大的阵仗,让我心中只想着,是不是有哪位高官贵族要来?眼睛不由得往自己所乘的马车后面看去,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高头大马。正疑惑间,却看见太尉府前一幕令我万分震惊的情景。
那一众的丫鬟仆人缓缓的屈膝下跪,却是齐齐的跪在我的面前,齐刷刷的一片“小姐好!”,声音响彻云霄,几乎是要把这一片的天都震翻了去。纵然是受过心智训练的我也快要有些吃不消了,更不用说竹砚了。此刻她已经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幸好身后便是马车,否则真担心她会一直退下去,甚至摔倒在地。
门前站着的一排人中,年纪很大,明显有些苍老的人早已是泪流满面。一双眼睛只是不停地盯着我,拄着拐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