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刚刚才从沙子里刨出来,静静地摊放在那个女人的手里,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上面,乳白色的羊脂玉反射着凉凉的银光。
萧劲寒眯着双眼,盯着秦慕苏手里的玉佩细细地看着。
玉佩上的字,是一个“秦”。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这枚玉佩,真的只是她的一个族人送给她的?
秦慕苏感受到了萧劲寒打量自己的眼光,她手心微微出了冷汗,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玉佩大大喇喇地摊在手里,笑着对洪大寿道:“有劳几位将军了!今儿个回去,可要好好犒劳一下这几条军犬!”
徐博山道:“这倒是!办成了事儿,就给野兔肉,办不成事儿,就直接给匕首!”
秦慕苏听出了他话里的揶揄,也没生气。
她擦了擦玉佩上的沙土,才合上手心,将其收入怀中,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对萧劲寒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回营了!”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我告诉他玉佩是秦家的人送给她的,所以才故意将玉佩写着“秦”字的那一面放在上面。
太紧张了——万一这个男人要看自己的玉佩怎么办?那玉佩的另一面,刻着的是一个“楼”字!
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我甚至连到底是“秦楼”还是“楼秦”都不知道。要是被萧劲寒发现的话,又要让我瞎编一套了!
萧劲寒看着眼前的秦慕苏,一身素服的她不施粉黛,一头青丝随意地用一根发簪定在了后面,大风呼呼地吹着,让她的发髻有些不稳,竟是掉下来了许多。
萧劲寒抬手随意地帮秦慕苏挽了一下散落的发丝,将它们都别到了她的耳后,然后又帮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襟,才淡淡道:“恩!大漠不比中原,太阳一落,温度降得极快,回营帐取暖吧!”
慕苏被他突然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待他牵起自己冰凉的小手时,才微微反应了过来。
呼!他真的没发现!
意识到这一点,全身放松下来的秦慕苏不禁反握住萧劲寒那一只大手。
和来时一样,秦慕苏被萧劲寒抱着上了他的那匹血红色的战马。
“飞燕,走,回家!”
听着背后男人的一声大喝,秦慕苏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
萧劲寒比她整整高了一头,因此一低头很容易看到她甜甜的笑容。
“笑什么?”难得心情好一次,萧劲寒语气温柔了点儿,对着秦慕苏道。
秦慕苏没注意到这些,只是看了看远方的天空,道:“这里,就是将军的家吗?”
萧劲寒一愣,沉声道:“夫人是在怨?”
——怨他娶了她,却放下她不管不问,直接将边疆当做了家?
“妾身不敢,也确实无此意!其实,在这里安家也不错!”秦慕苏抬头,对上他那双犀利的眸子,却是毫无惧色,真诚地说道,“这种‘大漠沙如雪,快马踏清秋’的生活,我也很喜欢!”
萧劲寒听了她的话,轻笑了起来,道:“喜欢就好!会骑马吗?”
她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倒是学过!”
“抓紧了!咱们快点儿回——家!”
萧劲寒策马扬鞭,大喊一声,血红色的飞燕也像是明白了主人的心思,长鸣一声便在黄沙之中奔腾了起来。
秦慕苏喘着粗气被萧劲寒抱下了马,一落到地上,身子便像是瘫了一般——没办法,萧劲寒的战马和她平时在京城骑着玩的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萧劲寒看着胸前这个一头乱发的小女人,笑了笑,吩咐周围的侍从将她扶着进了营帐。
自己抖了抖身上的黄沙,才转身道:“博山,那会儿你接到飞鸽传书了?”
徐博山也下了马,叹了口气道:“进我的营帐说吧!”
萧劲寒才退下披风,准备到火炭盆前暖一下,就听到徐博山无奈地开口道:“京城的探子说,最近朝中的局势动荡!”
萧劲寒搓了搓手,道:“怎么个具体说法?”
“柳贤妃病重,宫里盛传,皇上想废了秦皇后,改立贤妃!而且,太子的东宫最近也不安生,廷杖案之后,他储君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三皇子穆王向来不得宠,皇上想改立五皇子晋王。”
“哼!废后?改立?皇上怕也只能是想想吧!秦家的势力,他动的了?!”
徐博山不置可否,依旧说道:“这只是宫里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另外,你前日传书给秦相,告诉了他夫人现在在军营的消息。怎样,他给了你回复没?”
“传书和信件什么的向来是你管,我没留意过!”萧劲寒拨了拨炭火,淡淡道。
“那便是没有了!朝中秦家和柳家肯定已经斗起来了!秦相现在还没给你回复,倒是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徐博山来回踱着步子,忧心道。
“等他消息作甚?!”萧劲寒看着烧的噼里啪啦的炭火,忽然冷笑道,“他的消息,肯定不会简简单单的一只鸽子送过来的!等着吧!那个老狐狸,肯定派人要来找我的!”
徐博山轻笑道:“这么自信?咱们手上是有兵权,但是他身为相爷,又是四大士族之首的秦氏一族的族长,士族军的军权,他手里占了大部分——”
“博山,你太不了解秦江正这种人了!他对着外边的人耍耍心眼,能用的就能拿来用了,又怎会费他自己的气力?他那点老本儿,是留着自己退无可退的时候用的!瞧着吧,我说他会来,他就会来!不过他来干什么,是让我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还是让我束手旁观,抑或是什么更大的事儿,我现在倒还猜不到了。”
“那你想好对策了?”
“那是自然!秦江正能算计到我的,无非是他这个小女儿!”
徐博山闻言一惊,道:“你要对她下手?”
萧劲寒看着满脸震惊的徐博山,朗声笑道:“博山,何须如此惊慌?秦家那女儿用处大着,我怎么会挑她下手?不过是想领着她去别处休息一下而已!我俩的夫妻情分,还需好好培养培养呢!”
“你的意思是,不让他的人见到你和夫人?这样一来,他们便掌握不了你和夫人之间的关系,更不了解夫人在这边的具体情况。你猜不到他们的来意,就干脆不给他们任何施展来意的机会?!”
“哈哈——博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萧劲寒朗声一笑,起身离开了火盆,向着营帐出口走了去。
“这几日,营中的事情先交给你和苇杭处理了!对外,就说我旧伤发作,回将军府调养去了!”
萧劲寒一边走一边说着,掀开幕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声再次道:“多盯着那个叫叶辰的小子点儿!他,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