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心不老,
笑闻少年闹。
人事沧桑过,
儿孙怀中宝。
且说,那万老将军早被人抬进‘忠义门’,搁趴在韦忠府邸房厅的床榻上。
州府找来了全镇最好的太医来给他问病。那面白人瘦的太医看了一下,不由紧皱眉头说:“老将军毕竟是年事高了,这腰上本来就有遗疾,现这一摔,是损了腰骨!要静养百日!”万子雷无奈的摆手让他出去,韦夫人只得请太医去开药方。
子雷无比气恼,撑起腰对自己女婿说:“这镇上的娃子,真野!哎呦!”
几人正说着,就看见小子鼎哭丧着脸,满身是泥的走了进来。韦忠的两个儿子,见他这身情景,不由在一边小声讥笑起来。万子雷看见爱孙的怂样,没好气的问:“逮着了没有啊?”
“没!”小子鼎羞恼的小声回答道
“哎!你看看你!平时就爱沙场逞威、马场逞强!那时和别人打架,就算被人摁在地上,也没见你这怂样!现在怎么就被人灭了气势?”
小子鼎又羞又愧,更不敢说是被两个女娃子欺负的。万子雷见他羞恼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自己进去打水洗洗,换件衣服,把你这一身的烂泥洗洗干净!”小子鼎只得耷拉着脑袋走进内屋。韦忠的两个儿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一会儿,那两个小厮也跑了回来,回禀道:“找到了伤老将军的人了,是镇上赤峰酒店周老板的女儿赤珠。”
那老将军听得仔细,原来是个女娃子,终明白自己爱孙羞恼的原因,不由觉得好笑。一边的韦忠也听得清楚,那顾得上那么多,忙要找人陪他一起去赤峰酒店找周老板算帐,却被万子雷叫住说:“等等!一会儿叫上鼎儿一起去,别认错了人!”韦忠听得有道理,就暂在门厅喝茶,等小万霄梳洗出来。
那日,周大伯、赤珠她妈王氏和小蓝碧的妈妈严氏正在酒馆吃茶唠嗑,突然见韦忠带了三四个人和一个小孩,气势汹汹的来到酒馆。
“谁是周老板?谁是周老板?”一个小厮大叫着问,两边吃酒的客人忙停下手中的筷子来看热闹。
周大伯和王氏不知出了什么事,周大伯忙迎上去问:“我是这里的老板,客官,出了什么事?”
韦忠忙止住小厮,自己走上前作揖正色问道:“你是周老板?”
“是!”
“我是州府的韦参军,您的女儿晌午时分,打伤了万老将军,您看这事怎么办?”
一边严氏忙上前问:“韦大人,您说笑话吧!她女儿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打伤老将军呢?”
一个小厮见他们不想认帐,忙急着说:“您女儿用石头砸了我家老爷的宝马,让我家老爷从马上摔了下来,伤了腰骨,到现在都趴上床上呢!”
周大伯和王氏大惊,忙叫来店里的一个小跑堂:“快!快去!把赤珠找来!”
“还有一个女孩子,和她一起的!”
小子鼎咬牙叫了起来,韦忠忙叫身边一个小厮跟那酒保一起去。等了一会儿,酒保和那小厮就拉扯着两个女孩子过来了。严氏一看,这不是蓝碧吗?一把上前把蓝碧拉过来,又见蓝碧身上还有一些没擦干净泥巴,不由惊问:“这是怎么了?”
那小子鼎一见逮了个正着,气急败坏跑上前去,指着赤珠告状说:“我看见了,是她拿石头咂我爷爷的马!还有她,跟我在泥地里打架!”
严氏一听,这里边还有蓝碧的事,特别是她竟和男孩子在泥地里打架,不由心口着火,气恼的问:“是不是真的?说!是不是?”
见小蓝碧双眼含泪不答,严氏自知是实情,伸手就刷了她两耳光。小蓝碧满脸委屈的放声大哭,王氏忙上来拉劝道:“小孩子顽皮,妹子何必如此?”
“王姐姐,你不知道,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把我平时教的都忘记了,回去我定要打烂她的腿!”说着又上前拉起女儿的胳膊就打,小蓝碧因此哭的更凶。
小子鼎以为告了状,出了气,人家孩子娘骂骂就是了。突见严氏如此凶悍,不由心头一惊。寻思:我家妹妹晶娘,全家上下都把她当宝贝,骂不得,碰不得,这家的妈妈真凶!
他又见小蓝碧双眼肿得像桃子,自觉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蓝碧可怜的模样忽然让他心生无比怜惜,不敢再多说一言,生怕面前这个俏姑娘再挨打。
韦忠见人犯具在,不由直起腰板问:“周老板,您看这事怎么办?”
那周老伯早以摸透这类事,自是好说:“韦大人,您看这样,老将军的一切药食,膳食的费用,我全包了。我今晚回去就收拾了这个不知好歹的败家东西,明天我让她们亲自到府上给老将军陪罪!”
“这还差不多!”
韦忠不想和他多纠缠,转身说:“走吧!”便领着小子鼎回去。那小万霄不停的回望,看见严氏还在打骂小蓝碧,不由的觉得心中有愧。
当晚,周家传来赤珠的哭声。冷长青和严氏也轮着转的臭骂小蓝碧,不许小蓝碧睡觉,罚她跪在门厅里一夜。冷长青听说这事还和韦忠有关,更是气上加气,让严氏明天自己领着小蓝碧到韦府陪罪。
第二天,严氏和周大伯领着两家千金来到韦府。周大伯先领着赤珠进了忠义门。严氏扯着小蓝碧走到门槛那里,厉声喝道:“跪下!”小蓝碧只得双漆跪在韦家“忠义门”的门槛上。
“给我背完《道德经》,等里面的人来接你,方可起来。”
小蓝碧边哭边背,严氏转身躲在一边,她也不愿踏进韦家大门。小子鼎听说昨天跟他打架的女孩子跪在门口背经,忙和家丁一起跑到门口看热闹,他从爷爷教训赤珠的嘴里听得了那个女孩子名叫冷司玉,又叫蓝碧。不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蓝碧看见子鼎站在一边望着她发呆,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子鼎见状忙跑进屋告诉爷爷,门口跪着得就是和他在泥浆里打架的野丫头。
“哼!让她别背了,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和你滚泥浆的女娃子是谁?”万子雷哼了两声说。
小蓝碧便被韦家的一个家丁领进了门。因为自己在家跪趴了一个晚上,又跪了长时间的“忠义门”门槛,不自觉的双膝酸疼,一瘸一拐的被人拉进屋。那家丁心疼眼前这个俏丽的瘦丫头,忙给她找了一个膝垫让她跪在上面。
小蓝碧红肿着双眼四周张望,只见那房厅高梁红瓦,赤柱白帘,床榻后立着鸳鸯戏荷图的屏风,屏风后两个相貌漂亮的男娃子探着脑袋望着他们偷笑。那黄花梨床榻上趴着得,正是那个昨天厚唇繁须的老爷爷。而那个青衣小子,矗立在床后盯着她。床榻前摆着黄花梨的案几,案几个放着嵌有兰亭序一文的白玉笔筒,笔筒里竹笔半满,旁边是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赤珠早已跪在案几前,周大伯则站在一边。
万子雷正撑趴在那喝茶。见人已带到,忙把手上的茶盅递给小子鼎。转头一望,一个身穿蓝色小襦,蓝色笼裙,梳着同心髻的俏丽姑娘跪在那里,不由吃了一惊,抬起头看了一下小万霄问:“是这个小丫头吗?”
“是的!爷爷,就是她!”
万子雷回过头正色问道:“你就叫司玉?又叫蓝碧?”
“是的,爷爷。”蓝碧呜咽着低声回答
“你知道你做错了吗?”
“知道了。“
“那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我们。。。。。。我们不该打爷爷的马!”
蓝碧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万子雷的脸。万子雷一看这小丫头挺老实,又看到她满脸憔悴样,就知道昨晚一定被家里人修理过了,不由心软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学习女红,跑到外面学男娃子淘气,你们难道就没看见我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吗?这种以下犯上的事,你们也做的出?还打架!”
蓝碧虽想起自己曾劝过赤珠,但又转念想到赤珠是为自己才犯此大错,又眼见边上家丁众多,羞于说出被拉扯裤子的事,不由的委屈哭了起来。万子雷大叫:“你哭什么呀?”
小蓝碧哽咽着说:“爷爷,都是。。。。。。都是我不好!你要罚就罚我吧!别怪周姐姐”
万子雷一听,思量这女娃子挺会担事,不由心更软了,心添欢喜。谁知赤珠在一边,见蓝碧不替自己开脱,知道是不忍推罪于她,忙急的大叫道:“不怪蓝碧,都是那姓张的小子叫我们做的!”
万子雷大怒骂道:“那姓张的小子,我自会去找他算帐!你们就把你们的事说清楚!看看怎么办!”赤珠一时无语。
周大伯在一边忙上前劝慰:“老将军别生气,您的药食,膳食我们全包了,您还想怎么罚她们,您尽管说!“
“哼!银子就算了,你们两个淘气惹的祸,让爹妈替你们担责,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羞?你们两个现在弄的我百日出不了门!你。。。。。”老将军气极上来,突然用手指着赤珠鼻尖喝道:“你以后每天晌午过后到我这里给我端茶倒水,直到百日我好了为止。”
“你!”随后又转指着小蓝碧的鼻尖说:“念你不是主谋,又挺老实,罚你这十天晌午过后也到我这里,把刚才背的经书,每天给我老老实实的背上十遍!”
周大伯忙上前想要说什么,万子雷抬眼问:“怎么,觉得罚的太重了?”
“那里!老将军这不是等于没罚她们吗?”
“我就是要让她们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已来担着,老叫爹妈替你们了事,以后怎么办?”
“既然老将军觉得这样方便,我们自是觉得没什么!”周大伯开口陪言。
“对了,她家人怎么没来?她女儿在这里,就把她一个人扔在门口?”
“老将军,冷家说了,这个不孝的女儿就全交给您处置了,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万子雷又哼了两声,摆手让她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