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苍老的妇人之声响起。
“嘿,老太婆,没看见我们穿的是官服吗?给我砸!”旗牌长厉声道。
“你们敢,这可是贵人们用的香料,得罪了众妃嫔,或者朝廷大员的夫人们,你们担当的起吗?”老妇人据理力争,这可是她的饭碗,今朝若是毁了,老命可就没了。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到旗牌长的面前,“看好了,这玉牌可是宫中之物,不信老身之言,你们尽管砸!”
旗牌长小眼睛滴溜一转,看样子这玉牌也不是她偷来的,想必真的是有宫中妃嫔赏赐于她,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弄不好得罪了谁可是要自己担着的,但若是找不到夜妃四人,也是周将军去担着,与他又能有多大关系,眼睛一眯,“哎呦,你看看,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个,这个……”
老妇人一叹,“算了,你们拿着的就拿走吧,就算是老身孝敬各位军爷的!”看了看院内乱七八糟扔了一地,心里恨不得将这些人的手剁掉,总是找各种理由搜刮民脂民膏,真是朝廷的败类。
周紫夜听着脚步声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沐子昂的怀里,额头正好抵在他的下巴,抬起头,见沐子昂也正看着她,周紫夜用力一撑,企图与他离开点距离,但是空间有限,根本无处可退,沐子昂却是无意闪退。
“出来吧!他们走远了!”老妇人的声音。
周紫夜一听,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跳了出来,接着沐子昂、周子俊、灵儿也跳了出来。沐子昂责备道,“如此心焦,万一是敌人使诈,你岂不是中计?”
周紫夜白了他一眼,心道我宁愿出来与敌战斗也不要与你躲在缸内,再瞥一眼老妇人,竟然是刚才被撞倒的那个老妇人,“老婆婆,怎么是你?”
老妇人忙下跪,“老身参见夜妃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官兵竟然要搜查皇上的妃子?太匪夷所思了。
“婆婆,此事说来话长,您还是不知为好,免得为您带来麻烦,我们这就离开!”沐子昂依然的冷漠声调,但却听得出是不愿连累这位老人家。
老妇人看了看四人,苦笑道,“你们此时离开只会自投罗网,若不嫌弃,可在老身家换了干净衣服再走不迟!”四人即使是穿着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原有的神韵。
老妇人对周紫夜格外的喜爱,“不知夜妃娘娘祖籍何处?”
周紫夜笑道,“老婆婆,您叫我紫夜就好了,别的名号真的听不惯,我呀,松江府,怎么了,婆婆?”
老妇人眼底闪过意思失望,但随即换上笑意,说起自己的来,却原来这老妇人有个女儿在宫中做事,便私自揽了个制作各种香染料的活计,就是将香料调配成液体,再混进衣料之内,这样制作出来的衣服便有了不同的香味,当下很受后舟女子的喜爱。
“可是怎么刚开始闻起来那么难闻?”周紫夜质疑道。
老妇人一笑,“因为刚开始发酵的时候是这样,越往后才越有味道!”
“灵儿,灵儿!”忽然,周子俊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灵儿。
老妇人却是不慌不忙的端来艾叶水,沾湿毛巾,为灵儿擦臉以及手脚。不一会儿,灵儿悠然转醒。老妇人才道,因灵儿武功较弱,所以被香料泡得久了,便如同醉了一般。
沐子昂沉吟,“老婆婆怎么如此信得过我等?这私揽宫中活计可是违规的!”
老妇人瞥了一眼沐子昂,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对宫中的规矩倒是知道不少,笑道,“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人,而且紫夜姑娘对老身有恩,又岂会害我这个老太婆?”
周紫夜又瞪了沐子昂一眼,他这人是不是总是如此疑心重?若不是老婆婆及时出现,四人就要被他的自以为是害惨了,他以为官兵搜刮完财物不会对臭泔水缸感兴趣,没想到失算。
沐子昂却是对周紫夜的神情视而不见,心里却对这香料醉人一事倍感不妥,但是老妇人和蔼可亲的模样,令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妇人见灵儿恢复了正常,正色道,“几位随老身来!”说完,一转身走向院子的大缸,来到正数第三口大缸面前停住了脚步。
“趁工人们都没在,你们快走吧!”将手伸进液体香料之中,也不知道她怎么操作的,大缸便向侧面移出半米,露出一个洞口,台阶延至深处。
四人惊诧万分,普通的民舍怎会设密道,这老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周子俊警惕的看了看密道,这真的是通往城外的吗?若是通往别处的怎么办?或者被困其中又该如何?
周紫夜一笑,向老妇人道谢,率先跳进密道,沐子昂紧跟其后,灵儿与周子俊鱼贯而入。这条密道果真是通往城外树林的,周紫夜紧张的心终于松弛下来,堆坐在一旁。
沐子昂与周子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话说,似乎又不敢说。
“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周紫夜眼神犀利的望着二人。
周子俊鼻子一酸,“妹妹,你还不知道,爹爹他已经……”
周紫夜心里咯噔一下,那日的不安竟然是真的,可是爹爹身体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暴毙呢?还有她随周西诚潜入开封府,除了黄茯,并没有其他外人得知,皇甫俊羡那狗皇帝怎么知道的?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黄茯出卖了你!”沐子昂坚定道。
黄茯?周子俊咬牙切齿,再遇见此人杀无赦。周紫夜却是拧着眉头,似乎还有什么没想通,突然一拍大腿,“朝廷可将爹爹安葬?”见周子俊摇头,笑道,“怕是爹爹已逃出生天!”
沐子昂觉得周紫夜分析的很有道理,若是皇帝因为周士原效力而册封周紫夜,那么在圣旨里写的就不该是名士周士原,而是有一个官职,从此可见,周士原并未效命于后舟;若是周士原真的死了,皇帝册封一个不曾谋面的女子有何意义?而且此女势必会为周士原报仇,他岂不是引狼入室?那么册封周紫夜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想以此引出逃逸的周士原,作为国丈岂能与后舟作对,即便不出力,也不会转投他国。
沐子昂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女子,狡黠的双眸,明艳的容颜,本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却因为适逢乱世,整日奔波,不免心生疼惜。其实,这疼惜又岂是今天才有的,她受伤时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
沐子昂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随手摘了两片树叶,放在唇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乐曲,却又无韵律,令周紫夜皱了皱眉,怎比得了柴昉的箫声来得悦耳。
忽然,一阵衣袂之声,除了沐子昂,均警觉的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