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没有想过，她梦寐以求的公主抱会在她伤心难过睡着后就那么轻易地失去了。她甚至以为那是个梦，梦里的自己安心地窝在一个人的胸膛里，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心跳，心跳里也有她的影子。

徐慢看着揪住他领口的手，心里哀叹一声：多管闲事的后果就是麻烦一堆。她不安分的扭动了几下，身子不断下滑。徐慢的双手往上提了提，累得他够呛也只能自我安慰：还好，不重。

徐慢横抱起丹青朝着他那辆大众走过去。宋语赶紧拉着思言下车坐上了副驾驶，给丹青腾了个地儿。

宋语瞅了瞅，小声问：“吓晕了？还是。。。哭累了？”

徐慢掰开丹青还抓着他领口的手，不耐烦地说：“等她醒了，你自己问。”

车垫子没有温度，也没有人的身体柔软，丹青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适应床的转换。徐慢从后面拿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徐思言小朋友很不满，凑到宋语耳边不满地说：“小姨，青青老师是故意的，她在跟爸爸撒娇。。。”

“呃，这你都知道？”

“女人跟男人撒娇的时候，都是要求抱抱的。你看青青老师，她刚才就一直要抱爸爸。。。还有那个美羊羊的毯子，那是我的！”

宋语抚额，看样子，徐思言小朋友的情商随她姐！

“谁跟你说的？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

徐思言对她小姨这个鄙视的眼神很不满，立即替自己辩解：“在奶奶家的时候，姑姑就一直要姑父抱，奶奶就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宋语明白了，原来是徐慢的那个宝贝妹妹呀，三十岁了还当自己是公主。不过，有些女人就是命好，这是嫉妒不来的，六十岁的时候也照样是公主。徐芳菲就是这样的公主命。

车子不急不缓地朝着郊区的方向驶去，直到看见了不远处的扬子山，宋语才发现他们这不是去徐慢家。

“姐夫，你不会是要带她见父母吧？”话一说完，宋语觉得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果然，徐慢很无情地又瞪了她一眼。

徐慢瞧了眼思言，孩子已经迷迷糊糊，已经要睡着了但仍强打着精神。

”言言。”

“嗯，爸爸。”徐思言只要一听到徐慢的声音，精神头立马就来了。

“你跟小姨去奶奶家。姑姑姑父和雨生弟弟他们都在，往后。。。。往后每年的这一天，你都跟他们过。这个。。。”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个粉色的盒子，正方形，上面还有个蝴蝶结。

徐思言的智商是随了她老爹的，自然明白了他老爹要说又吞下去的话。她伸出粉嫩嫩的小手，双手接了过来，眼睛眨巴了几下，滚出了几颗小珍珠：“谢谢爸爸！”

孩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艰难地开了口：“爸爸，你把青青老师送回去，还来吗？”

此时的徐慢已经转过头去，悠远的眼神已经盯着眼前，声音也还是淡淡的：“明天还要上班，就不过来了。奶奶会派人送你去学校，明天下午我去学校接你。”

有些事情，急不得，需要一步一步来。

宋语安静地听着他的安排，他一说完话，她就牵着思言下了车。车子拐了个弯，终于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可徐思言还盯着那个方向，刚刚的兴奋又因为他的离去逐渐变淡。

她蹲下身子，将小孩子抱紧怀里，故作轻松：“哎呀，徐慢那个怕麻烦的小气鬼还会买礼物啊，真是稀奇！徐思言大美女，你很幸运喔！”

小孩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收回视线，盯着远方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可是，他都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

宋语握住她的小手，将礼物举到她的眼前：“人不能太贪心的，爸爸已经在努力了。明年，明年这个时候，他肯定会跟你说生日快乐的。”去年，前年，她可是连礼物都收不到。

“真的吗？”

“当然！你要相信你爸爸，他很厉害的，只要他肯做，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小姨，你真好！”徐思言扑进宋语的怀里，抱着她，又在她脸上狠狠啄了一下。

孩子的认可，比什么都来的真切，宋语笑也狠亲了她一下：“那是！”

徐慢的车并没有驶出扬子山，他在拐角处就停了下来。他想下车看看，看看她们是否进了家门，可心里却有那么点不愿意。枯坐了好一会儿，他烦闷地想抽烟。拿出打火机的时候，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看见了那个躺在后座上的女人。

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在。

她个子本就高，躺下去后只能蜷曲了腿。她睡觉的时候还挺乖，他放她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双手仍然搁在下巴下面防备着什么。

烟瘾犯了，他想了想，还是下了车。他一直很懒，很少端正的站着，连吃饭，长辈不在场的时候，他都爱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

就这样靠在树上，真的很舒服，他安逸地闭着眼睛，独享这一刻的静谧和放肆。抽完一只，他又等了十几分钟，等着风吹去他身上的烟味。

徐慢上了车，瞟了眼后面。

“醒了？”

丹青尴尬地睁开眼睛，想装也装不下去了。其实，他下车那会儿她就醒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在他车上睡着了，她真不知道清醒后要跟这个除了知道名字其他一无所知的男人说什么。

她原先的计划是，等车子开到市区，她就假装恰好醒来，然后匆匆道别，提了包立马走人。他应该不是个爱管闲事爱的人，她也看得出他的修养。凭着这几点，丹青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

丹青搜肠刮肚了半天，只能傻愣愣地回答了一个字：“嗯。”

“告诉我地址，我送你回去。”

丹青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你送我到地铁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她说的很激动，连摆手的姿势也很大动作，徐慢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干涸的血迹，十个指头都是。丹青发现了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一切，顿时尴尬地低下头，双手缩了下去，叠在背后他看不见的地方。

徐慢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十分坚定：“徐先生，请你送我到地铁站，谢谢。”

不容人拒绝的语气，似乎告诉他，要是他不愿意，她就立马下车。

“好。”

徐慢本就不是个爱找麻烦的人，刚才的提议也不过是因为她狼狈的模样而突然冒起的怜悯之心。可现在，麻烦要自动走开，不接受他难得一见的善意，他又有什么理由强求。

下车时，丹青又说了次谢谢，她努力摆出的笑容很得体。这样的笑容，他见的很多，亲切且又疏离。这样的笑容，一个刚入社会的女孩是不会有的，它是在无数次的跌倒爬起中学会的。

徐慢犹豫片刻，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终究是觉得唐突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