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是一家子的穷鬼……”
“就是,妈,这小子也狂的太没边了,刚才吓死我了,他还真敢打人啊,哼,不如找阳哥好好修理他,阳哥在镇里可有势力了,到时候打断这小子一条腿,看他还狂不狂。”
“嘘,就他那样,将来绝对是个吃牢饭的……”
“爸!你放开我!”,陈白怒发冲冠,眼睛都红了,“我打死他个王八蛋!”,陈白怒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
“小白,别冲动,别冲动啊。”
陈国柱死死的拽着陈白。
“是啊,小白,咱家斗不过他们的。”,林盼芬素来是个没主见的,此时看见此情此景,在一旁偷偷的抹泪道,“欠了钱是咱们理亏,何况他们家大儿子听说是个流氓,儿子,你可别招惹上他们啊。”
“咱们惹不起的……”
“哥……”
陈汐低着头坐在凳子上,眼泪直在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来,绞着手指。“哥,不如我就……”
“放屁!!”
陈白怒吼道。
陈兰和她妈肆无忌惮的戏谑着,一唱一和的从陈白家大门走了,声音渐渐远去,那声音,一字一句落在陈白一家耳里,就像一个个无形的巴掌一样,抽在众人的脸上,无声,却火辣辣的疼。
一家沉默。
陈白被抽了两个耳光,脸颊至今发红,但比这更疼的,是陈白感到的羞辱!对方在赤裸裸的羞辱他!
陈白从小到大,还被人这样打过!
从来没有!
混账!!
陈白现在好恨,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狠狠把他这一家势力傲慢的姑姑家踩在脚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莫骄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谁踩谁!
“说吧。”
陈白坐在了凳子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满桌的狼藉就像遭受了一场暴风雨一般,陈汐不安的做在他一侧。
“唉……”
陈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能!
要是自己没有从大学辍学,而是……,想到那件事,陈白心头就是一阵暗恨,死死的攥紧了手,那是一种比今日更大的羞辱和仇恨,陈白从学校天之骄子,到被逐出校门,其中的屈辱不是一句话可以概述的。
这一切,都要陈白自己亲手讨回来!
可直至今日,陈白才发觉自己的家竟已不知不觉残破到了这种地步。
陈白暗暗的紧了紧拳头。
力量,我现在需要的是力量啊!
陈白仿佛又想起了那个人一只手指戳到了自己鼻子上,一只手揽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猖狂的大笑道,“陈白,你就是一条狗,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是,我就是一条狗!
陈白眸子一片通红。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陈白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自己父母一眼,“现在到底怎么了,我们家为什么会欠钱?”
陈白一脸的不解。
陈白姑姑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陈白一清二楚,而且陈白父母都是老实人,怎么会无故欠别人钱呢?
“哎。”,陈国柱低着头,一口一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陈国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实人,脸上也有着农村人的朴实和沧桑,虽然年仅四十几,头发却花白了大半。
陈国柱一生碌碌无为,不争强好斗,也不惹是生非。
一生唯一的得意,就是他这个儿子。
一个乡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儿子!
唉,可是……
“是乡里李二家。”,陈国柱说到这话,一脸的难堪和内疚,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烟。
“李二家?”
陈白皱起眉,一脸的不解,李二家和自己家关系也不错,这和他家有什么关系。
陈国柱道,“年前李二家要办一个小厂,想要我们入股,本来我们是不情愿的。但是……”,陈国柱偷偷的看了一旁的林盼芬一眼。
“但李二说动了我们,我觉着不错,而且。”
“陈芝她觉得也不错,我觉着嘛,人家好歹是个生意人,这行我不懂,但人家肯定懂,所以,所以……”
“所以就投钱进去了?”
陈国柱不说话了。
陈白一口气险些倒进去,这事陈白一猜就觉得有猫腻,陈芝就是他那姑姑,刻薄势力的要死,怎么可能来平白点播自家?
对于一个农户家庭来说,一万就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何况这次一欠就是几万!
“到底,……投了多少?”,陈白声音都不禁有些发颤道。
“五、五万。”
“五万?!”,陈白都忍不住惊叫出了声,整个人豁然站了起来,“爸,你疯了不成?”
五万是什么概念?
它可能是陈白这种人家,一个人一辈子的结余!
它可能是陈白一家所能拿出来的全部!
“所以你们就借钱了?”,陈白一脸的匪夷所思,不禁崩溃的捂着额头,陈国柱一辈子懦弱,这次怎么就敢干这种事?
“小白!”
此时,林盼芬不满的瞪着陈白道,“你爸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我还没说你呢!”
林盼芬骂骂咧咧的道,“你去考个大学,怎么还被开除了,你就是败家子啊你,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听到林盼芬也这般骂自己,陈白一口淤气险些噎到心口!
“妈!”
陈汐慌忙蜡烛林盼芬的袖子道,“你别这么说哥。”
“我说他怎么了!”
“我是他妈,我说不得他了?”,林盼芬气势一句比一句高涨,手指戳到陈白的脸上,“要是你有出息,我们一家至于这样?”
“还不是都怪你?”
“你……!”
陈白气结。
自己妈本来就这样,一对内凶,老实说陈白四年大学念下来,从不曾问家里要过一分钱,连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只有寄钱,没有要过钱,如今因为贪心出了这事,竟然能赖到自己头上!
陈白不禁火冒三丈。
“看什么看,你还想反天不成?”,林盼芬狠狠的瞪了陈白一眼,拿起角落里的扫把就要打陈白。
“真是反了你了!看我不打死你个不孝子!”
“够了!!”
陈国柱突然一声大喝,用烟斗重重的敲了敲桌子,这一敲,林盼芬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道,“我不活了,你们一家子都这么欺负我!”
陈白无奈。
强咽下怒气,陈白扶起林盼芬道,“妈,你这是干嘛呢,有事大家商量不就行了?再不行我出去打工。”
“四年都熬下来了,还差这个吗?”
“是啊,妈。”,陈汐怯怯的扯了扯林盼芬的袖子。
“你也给我闭嘴!”
林盼芬突然大吼道。
陈汐被吓了一跳,眼泪打转,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家里一下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陈白重重的叹了口气。
“到底欠了多少?”,陈白道。
“……三万。”
三万?
陈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啧了啧嘴,眉宇间不禁忧心忡忡,三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一时半会去哪凑?
“要不,就等秋收吧。”
陈国柱吧唧抽了一口烟道。
“秋收?”
陈白瞪大了眼,秋收的钱要抵去种子钱,一家一年的口粮等等,最后的结余根本不会有三万的,能有一万多就不错了。
陈汐要上学,油盐酱醋,这都是钱啊。
陈国柱仿佛也看出了陈白的心思道,“不然还能怎么办,陈芝一家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再不还钱,他们就会告我们家。”
说到“告”这个字,陈国柱低头不语。
在农村,哪家要是被告了,不管什么事,别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说你是吃官司的,一家子就抬不起头了。
“总不能真的……”,陈国柱看了陈白一眼,又飞快的收走了目光,叹了口气。
陈白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要答应王光棍的提亲,三万彩礼立马到手,这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可王光棍都三十几了,陈汐才十六!
嫁给他?那陈家真的一辈子别抬头了!
陈汐被扫了这一眼,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