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苍天示警之后,便依悟空所说停了修行,诚心正意,斋戒沐浴,一日三告,忏悔罪行。虽然接下来再没有乌云蔽日的异象,悟能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诚惶诚恐,思索生平罪孽。
就在今日,中午祭告天地的工作做完,悟能静心凝气,心神守一,便在供桌之前坐定,口中宣颂悟空所授《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悟能言道:“师兄,这心经诵读有什么用处?若只为静心之用,我们自有清心诀。而且,这观自在菩萨是哪一位,未曾听说过有这一号上仙啊?”
悟空却是不愿与他解释许多,只说道:“你这呆子,莫管那许多,俺老孙自有计较,还能害你不成!”
悟能见悟空满脸不爽的神色,当下也不再言语,只闭目诵经去也!悟空看着悟能面色渐渐平静下来,心下暗道:“当年乌巢禅师授俺师父《摩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时,曾说,若遇魔障之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俺师父是如来坐下弟子,自有大法力,念了此经却是有那护教伽蓝护持。也不知这呆子诵了此经,可有这好大缘法,那个好大一张损嘴巴的乌巢禅师莫要诳了俺老孙才是!”
悟空胡思乱想间,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悟能攸的睁开眼睛,说道:“师兄,时辰到了!”
悟空猛然站起身来,法眼圆睁,目运金光,开阖睥睨,咕噜噜扫向四面八方,说道:“呆子,只管一心突破,莫管其它,自有俺老孙与你护法!”说话间,左手暗捏法决,右手持了噬魂刀,一股危险、狠厉的气息自悟空身上向四面八方狠狠冲了出去,只惊得山中猛兽尽归府,溪水蛟龙皆入笼。悟能闭目调运真元,却只觉悟空身上的气息祥和、温暖,当下心内大定,开始专心调集真元冲关。
话说修真之士,自有几道境界!这第一道,便是那炼体生精之术。须知,人之一生,先天所得精气便在不断转换为后天精气,后天精气化为人生存之力。所谓“肾为先天之本”,改为“肾为后天之本”为佳。故此,修真之士便需要掌握炼体生精,返本还源之法,否则修真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安得长久?
这第二道,便是炼精化气之术。所谓“精满自溢”,自有其理,话说汉钟离、丘处机等修真之士为了避免精气外溢,不得不修炼“炼睡魔”之法,几十年如一日,不眠不休,以致没有精力做工,几十年都只得以乞讨为生。后天之精满,则先天之精不损,二者同修同好,自可抽离而炼化为气,这气既有先天气,又有后天气。练到此时,便有了下手功夫,可谓入了修真的门槛。
这第三道,便是练气化神。须知精满气足之后,困扰人身的便只有神识是否旺盛了。传言金丹真人,十里外而知鸡犬相闻之事。其耳聪呼?其目明呼?非也,盖其神旺也!人之一身,有三神,第一识神,闻知识而得聪明;第二阴神,内有玄机,善弄神通;第三阳神,又叫元神,如如不动,无垢无净!练气化神,便是强识神而伏阴神,进而得见阳神真面目。
第四道,则是练神返虚之道。精满、气足、神旺,后天之体到此已经修炼到了圆满之境,无病无灾,位号真人,一颗金丹圆转如意。此时若要再进一步,便要让阳神与这金丹多多见面,最终勾引元神下凡,与真气相合,结成圣胎元婴。此时,修士便有了出有入无的资格,可以窥视天机,翻江倒海,改朝换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端的威风无两。
第五道,便是返虚合道之道。人生若得圆满时,便是自绝天地时。练到那种境界,窥视天地之道,心中所感所思皆是春秋之悲,夏冬暑寒,便起了改天换道的念头,一念升起,便要合天道而代之。便是与天同寿,与地同岁的大罗金仙。如此,人的修真之路便到了尽头。再往前行,便是仙人之姿,迥异凡人,反要归一之道!
悟能此时便是处在第二境——炼精化气的巅峰,欲要突破这境界进入第三境——练气化神的阶段,便要将自身积存的元气凝练成一颗圆坨坨、光烁烁的金丹,借以补足神气。凝练金丹,何其难也!炼精化气,尚在无的境界中打滚,凝练金丹却要将战场拉到有的境界中。一有一无皆是考验!悟能原本心静如水,拉着元气在周身百骸游走一番,将周身生成的元气尽皆拉到元气大军中。这元气大军初时很是驯服,悟能意念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可谓意之所至,气自至也!可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流动,这股大军渐渐的有些难以控制起来,悟能不得不花心思将逃兵收拢起来,对大军的控制力便越发降低了。
终于,有一刻,这大军陡然崩散,四散的元气到处奔涌冲撞,再也收拢不得,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尽皆被激荡的元气冲的凌乱不堪。悟能感受到体内的一片乱象,苦笑一声按下心来,忍着浑身经脉的疼痛,开始强行将四散的元气一丝丝收拢起来,再度组成元气大军。悟空看着悟能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下料到了所发生的事,心道:“我只道这呆子会有外魔来袭,没想到还有内魔丛生。呆子,你可要撑住啊!”
悟能此刻也是头皮发麻,这些元气收拢一丝便另有一丝溢散出去,时不时还要来个一哄而散。悟能心下苦笑到:“练气如练兵,练气如练兵。唉,原本师兄说的这话我还不甚明白,这下全都清楚了,只是这些兵马一个个都是些稚子孩童,哪里会乖乖听话,接受训练啊!”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冲也得冲,不练也得练。悟能只得强忍心头火气,一遍又一遍的梳理、引导,驯服!
坚持就是成功!就在悟能烦躁的想要骂娘的时候,突然心头一震,陡然发现这些元气奔行缓慢起来,再无掉队,逃跑的迹象。心下大喜,暗道:“终于驯服了,终于将这些调皮的元气练成了令行禁止的军队。只是不知外面过去了许多时辰?师兄等的可急了?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这些元气淬炼成大道金丹!”
悟能引导着元气大军一股股进入到气海之中,在气海之中压缩、淬炼,将先天气与后天气凝为一体,不分彼此。这些元气翻滚、扭动、相互缠绕扭曲,随着元气数量的增多,这些元气逐渐暴躁起来,可因为悟能已经遛着这些元气在身体里不知道玩了多久,这些元气暴躁起来也有些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悟能心下安定下来,加快元气进入气海的速度。这些元气越发的暴躁起来。悟能突然猛吸一口气,如长鲸吸水一般吸入滚滚精气,四肢肌肉随之干瘪下来,气海陡然一张,猛然压缩回来,一颗圆坨坨、光烁烁的宝珠便安安静静的待在气海之中,滴溜溜的自转着,颇为诱人!
悟能心道成了,正要仔细观瞧一番,却听耳边一声厉喝:“悟能,还不醒来!”原来,悟能在金丹一成的那一刻,便勾动了天劫。悟空在看到悟能浑身肌肉干瘪下去的一刻,就存了小心。果然,片刻之后,便见到周围乌云蔽日,滚滚涌动,一道劫雷威风凛凛地向悟能劈了过来。悟空登时祭出手中的法术,堪堪挡住劫雷,立刻厉声喝醒悟能!
悟能初一睁开眼睛,便见到第二道劫雷迅速劈来。悟空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便没有再施法阻止劫雷。不料悟能没有应对劫雷的经验,慌忙间想要闪避,却不知这劫雷如影随形一般劈到了左肩之上,登时半边身子都是焦胡之色,四肢抽搐着便要倒在地上。悟空大急,出言大喝:“呆子,快用金丹之力!”悟能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调运金丹元气,密布周身,接着口中续了一口真气,待到第三道劫雷临身,悟能张口喷出一口清气,这清气阻在劫雷前端,挡住劫雷的势头,削减了几分威势,临到身上,只是电得悟能浑身抽搐了一下,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三道劫雷劈下,漫天的乌云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了,懒洋洋的被风一吹,尽皆散去,天地为之一亮。
悟能再次运起金丹之力,周身经脉奔流一圈,身体的焦胡之色便尽皆消散,笑呵呵的向悟空说道:“师兄,我成功了!”
悟空没好气的说道:“俺老孙岂不知道你成功了,还不下去洗洗,换身爽利的衣服来。再去煮一些水米,先吃了垫吧着,我另让侍卫们给你做些肉食。你吃过水米,待肠胃爽利了些,再把那些肉食吃了吧!”
悟能正要下拜,却被挥手托了起来,言道:“莫多礼,莫多礼!你也是金丹真人了,需得留些脸面,莫要随随便便便拜俺老孙!”
悟能虽未拜下,还是谢道:“多谢师兄相助之恩,传法之德!”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