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回来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寻找着,不错过一块石头和一片树叶,有几次都把远处的树皮看成了是钥匙,充满了希望地扑过去,却又深深失望地继续向前。
雨下得更大了,村庄里的灯火也渐渐地亮了,朦朦胧胧。
天色已晚,秦小雨还是不能找到那串钥匙,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不带任何的希望地走着,衣服再次被打湿,湿得可以拧得出水来,她只感觉全身凉透了,心里还在想:钥匙一定是丢了,找不着了,回去该怎么交代啊?看来只有挨打的份了。
终于,她回到了家门口。尽管她不是很想回到这个家,但是她除了能回这个家之外,她想不到她还可以去哪儿。
刚进门,就看见张华芸坐在院子,等待她回来,不知饭菜有没有做好,因为她已经又累又饿了。
“找到了吗?!” 张华芸马上露出她那副判官的脸,大声地质问着狼狈不堪的秦小雨。
“…没…”小雨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的那双似乎喷射出火花的眼睛。
“那你回来做什么?回来也只能在门口给我当条狗看着家!” 张华芸刻意把声音提高起来。
“跪下!” 张华芸见秦小雨没有做声,更是火冒三丈。
秦小雨于是连忙跪了下来,不敢反抗。
“我要你没用!我让你贪玩!……”张华芸一边训斥一边用力拧她的胳膊和腿,以发泄她无法宣泄的怨气:竟生了个没用的女儿!
“……呜……”张华芸的拧打,像雨一样打在了秦小雨的身上,疼痛难忍,她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我让你哭!” 张华芸像发了疯似的撕打着秦小雨,打到秦小雨完成止住了哭喊声。
打完之后,把秦小雨的书包拿起来,把里面的书撒落一地,然后用剪刀把它剪成了两段。
“不要啊!”秦小雨一边哭一边恳求着,张华芸于是拿来了一个衣架,又是一顿毒打。
秦小雨哭得嗓子都疼了,这时候,她再也不哭了,也哭累了,她跪在地上,只是看着被剪破的书包默默流着眼泪。她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这样容不下她,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挨打了,而每一次挨打都也只能默默承受,她还能做什么?才10岁的她能做什么?父亲一早就出去上班了,这时候想必还在回来的路上吧…
趁母亲不注意,秦小雨起身跑了出去,她拼命地跑到离家不远的火车站。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站,晚上是很少有火车经过这里的。
满心委屈的她想起了在城里读书的哥哥秦浩翔,于是她就沿着铁轨一直往前走……
不料,天又下起了雨,没想到,就连老天都不可怜她!
“哥哥!”秦小雨朝着远方放声呼喊着,任由泪水与雨水一起从脸上滑落。
她没有回家,因为她受够了,不想再忍受母亲的虐待,她宁愿躲到无人居住的荒凉的茅草屋里去。
地上圆圆的石头,不禁让她联想到那热气腾腾的地瓜,就差没有把它放到嘴里咬了。这让她回想起安徒生童话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原来在饥饿与劳累交织在一起,真的会让人产生幻觉。
“小雨…小雨…”隐约从远处传来呼喊声,仔细一听,是父亲的声音。意料之中,还是父亲来找她了,从小就只有父亲心疼她,把她当小棉袄。
“爸爸……”她回应了,但是又哭了。秦国新奔跑过来,把秦小雨搂在怀里:“乖女儿,你又受委屈了。”
“爸爸,我不想回家!”她泪眼汪汪看着父亲。
“孩子,别怕,有爸爸呢。饿了吧?快跟我回家吃饭。”
秦小雨并没有多想父亲的话,她也不知道她这次离家出走意味着什么。就这样她乖乖地,任由父亲牵着她的小手回去了……
回到家,只听见从屋里传来一阵打斗声,原来《神雕侠侣》已经到了开播的时间,母亲已经在屋里锁定屏幕。书本、被剪烂的书包、衣架,散落在地上无人收拾。似乎这一切,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随父亲到厨房,饥饿过头的她,此刻面对着饭菜,却没有了食欲。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随便吃了几口就钻进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脚。面对黑暗的房间,她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使她恐惧的不是黑夜,而是这气氛、这生活。她再一次想起了她的哥哥秦浩翔。
每年暑假,秦浩翔都会回来度假,顺便帮家里分担农活。
每次她被顽皮的孩子欺负,秦浩翔都会站出来保护起她来:“你们谁敢欺负我妹妹,小心我的弹弓!”那些孩子见到秦浩翔就都一哄而散了。
稻田里,一条又细又长的小田径上,秦浩翔在前,她在后,一起唱着歌,山里常有他们一起玩耍的身影,时而回荡着他们的欢笑声……
这是她最值得怀念的童年往事了!
写日记是秦小雨的习惯,这会,她坐到书桌边,打开灯,习惯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握起笔,翻开笔记本,记录了下来:
“今天,又挨了一顿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处处酸疼。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吗?哥哥能到城市里去读书,就因为他是男孩吗?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差,为什么我不能去?难道这就是你的重男轻女吗?哥哥,我好想你,今天我想沿着铁路一直走,走到你那里,这个家我实在不想呆下去了……”
写完日记,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滑落下来,滴落在笔记本上,湿润了字迹。哭过之后,她合上笔记本,回到床上躺下,却久久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