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峥一时间竟然看呆了，全然忘记他们身处漠塔，被凶魂围困的局面当中。

“吼。”

漠塔深处传来一声巨吼，似乎在压制凶魂恐惧的气息，又似乎在催促凶魂们的前行。

或许是漠塔深处的嘶吼起了作用，又似乎是凶魂们没能克制住对活人气息的渴望。

“轰。”

凶魂们整齐划一的迈出第一步，低沉的嘶吼震耳欲聋。

“我们这是要死了吗？”龙峥手持长剑的手臂第一次有了颤抖，似乎她曾经有的底气尽然消散，又或者说她本就没有底气，只是为了莫晗进来而进来。

“要死也是我先死你前面！”

杀生刃的光芒相比之前更盛，莫晗脚步缓缓迈出，准备朝凶魂杀去。

“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巨大声响又从莫晗的体内传出，似乎有个远古的巨人自莫晗的体内复苏。

莫晗迈出的脚步一滞，握着杀生刃扬起的手臂也愣在半空。被血红色与暗红色光芒映衬的脸庞上，扭曲而狰狞。

“吼！”

低沉的咆哮不似人声，也不似兽吼，却带着巨大的威力。凶魂们前进的步伐立马停住，只剩下本能的他们，脸上的恐惧之意更为浓郁，就连一直催促它们前行的嘶吼，也在这一刹那间消失。

“难道你真的是魔吗？”龙峥的俏脸一片煞白，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但莫晗通红的双眼，以及弥漫在他身周围的煞气，都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

莫晗的心脏上，种子一般的印记随着莫晗的心脏的跳动，也在缓慢的蠕动。如果此时有修为达到极高境界的人在此，会发现巨大的跳动声，其实是从这个印记里面发出的。

杀生刃仿佛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影响，被莫晗收敛压制的嗜血气息猛然爆发，将莫晗包裹在其中。

“轰。”

杀生刃嗜血气息爆发的时刻，龙峥手中的殉情长剑也一同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将龙峥包裹在其中，与杀生刃血红色的光芒碰撞在一起，护着龙峥倒飞出去。

莫晗似乎也感受到殉情长剑的敌意，转过身来，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龙峥，仿佛野兽看猎物的目光。

龙峥望着眼中只有嗜血与疯狂的莫晗，晶莹明澈的大眼中，两滴泪水悄悄滑落。

帝脉？魔种？自古以来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可为何世人就不容你于世呢？

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映在莫晗的血红色的瞳孔当中，手持杀生刃的莫晗似乎一怔，身体又缓缓的转过去，面对着无数的凶魂，一声怒吼，冲了出去。

莫晗的声音低沉而沧桑，仿佛压抑了十年、百年、千年。漠塔深处的凶魂，似乎也被莫晗的这一声怒吼激怒，一声接一声的嘶吼传出，震耳欲聋。

无数的凶魂怨灵，也在漠塔深处凶魂的带领下仰头长啸，眼中的恐惧一扫而光，凶戾的朝莫晗狂奔过来。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莫晗的嘴唇不知何时已经干裂，似乎是嗜血的渴望，又似乎是此地的气息导致。

“命落黄泉！”

莫晗的身体拔地而起，避过凶魂与怨灵的正面冲击，双手高举过头顶，杀生刃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视。

漠塔的上空忽然惊雷四响，雷声大作。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要将这个世间毁灭。

一道漆黑的裂缝凭空出现，所有的闪电惊雷都不约而同的朝这道裂缝奔去，似乎要一瞬间将它毁灭，不让这道裂缝出现在世界上。

漆黑的裂缝仿佛是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光芒不能照到，温暖不能到来。漫天的闪电惊雷落在裂缝当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森冷阴沉的气息从裂缝中扩散，不一会的功夫就已弥漫半个蛇蝎沙漠。

天空上忽然一声巨大的雷鸣，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一道极为明亮的闪电，自天落下，周围尚未湮灭的闪电，一道道的汇集到其中。仿佛上天在怒吼，降下灭世的雷霆，要毁灭一切。

站在漠塔中的莫晗，目光仿佛穿过了漠塔厚实的塔壁，看见了外面的一切。

“呵呵。”莫晗不屑的一笑，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面传出。

“区区雷劫能奈我何？”

在那被天地所抛弃，所嫉妒的时刻，是谁的身影昂然挺立？是谁的身影不顾一切，仰天长啸！

莫晗此时的身影如此孤单，莫晗此时的神情如此寂寥。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只剩下他单薄的身体独自面对整个世界。

龙峥的心忽然一痛，痛的令她无法呼吸。似乎有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泪水如断线的雨珠，哗哗哗的落下。

“殉情，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他独自面对？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助他！”

殉情长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没有给龙峥任何的回复。但龙峥已朝着半空中那个孤零零的身体奔去。

一把绝世凶刃，一柄九天神兵，本应生死对立，你死我活，此时却仿佛都感受到各自主人的心意，互相收敛，渐渐融合在一起。

血红色与白色的光芒交叉相应，龙峥毫无阻挡的来到莫晗身旁，青葱般的玉手透着异样的苍白，轻轻的抓住莫晗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任何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龙峥绝世的容颜如她手臂一般，苍白而冰凉，唯有望着莫晗的一双眼睛，散发着火一般的热情。似乎要将莫晗从那个冰冷的世界里面拉回来，似乎要温暖莫晗的整个世界。

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天地初开，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漆黑的裂缝里面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河，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与惊人的煞气，从中出倒流而出。

宽阔的河面上面，河水汹涌翻滚，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在其中沉跌起伏的森森骸骨。

天地间最粗最响最明亮的雷声与闪电也在此刻落下，轰然抨击到长河之上。

无声无息，雷声消失闪电湮灭，望不到尽头的长河四分五裂，逐渐消失。

莫晗眼中的疯狂缓缓褪去，嗜血的光芒也在此刻收敛。只是响彻在漠塔里面心脏跳动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

“都给我毁灭吧！”

快要平静下来恢复理智的莫晗，在巨大的心脏跳动声中，突然一声怒吼，挣脱了龙峥的手掌，双手握着杀生刃，凌空插下。

轰隆一声巨响，心脏跳动的声音戛然而止，漠塔剧烈的晃动起来，所有的凶魂与怨灵不受控制的涌入莫晗的身体。

一条一条的裂缝悄然爬上漠塔厚实的塔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扩大，盏茶的功夫，漠塔就剧烈的震颤起来。

一块块堆积凝练成漠塔塔壁的黄土与石块，快速的坠落。

从莫晗冲向漠塔，就安静趴在莫晗肩头的圣誉，突然从莫晗肩头蹿起，朝着漠塔的顶部飞去。

噗！

凌空半跪的莫晗，身体莫名的吸收完所有的凶魂与怨灵之后，猛然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出，昏倒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龙峥吓了一跳，连忙朝莫晗坠落的身体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