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刮在脸上有点疼,雨很大,打在身上有点痛......
我站在一所不知名的乡村僻壤的街道尽头,漠然的看着风雨洗刷着遍地秋叶的街道。路灯摇摇晃晃,把一个垃圾箱时而拉长,时而拉短。街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除了我自己。
我看了看我的脚,我没有鞋,我的脚很干净也很白。走了这么多天的路只有脚没有一点伤,能来到这里全靠它了,现在它泡在水中白的很像排骨汤里的萝卜。不争气的肚子又叫了,再不弄点吃的,估计这个世界就要在我的眼睛里走到了尽头。
我把身上的破衣服又拉紧了点,麻绳又绑紧了几寸,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又从短裤底流出,经过了几层的过滤,我想这水一定很干净。打了几个哆嗦后,我抬起几乎要僵硬的腿向一间还亮着灯的房屋走去......
屋门关的很紧,光线从窗帘的缝中透出。我犹豫了一下,拍响了门。
一个老人站在门旁窗户的窗帘后,默默注视了我良久。
“你找谁?”
“谁也不找。我是一位饿了三天的流浪人,不知您是否能施舍点吃的,我真的饿坏了......”
老人凝视了我一会,缓缓打开门。
虽然突变的气温使得我神经有些麻痹,但我还是能感觉出老人目光中不同凡人的精湛。
“你是外地来得吧?”老人面无表情的说着,侧着身体让我进去。
“是的,很远的地方......”我尴尬的站在门口。屋里摆设看似杂乱,却很干净。身上的雨水滴在水泥地板上,很快湿了一片。
“没事,孩子!来坐吧。看看我能给你弄点什么好吃的,这个时候饭店已经关门了。”老人把一个凳子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旁,又拿来了一条毛巾。
我感激的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的水,又擦了擦手,狼狈的坐下。这里的一切温馨而又自然,把一切应该有的警惕放松在脑后。
环顾四周,是一间整体房间,房屋布置的很简洁,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还有一个大工作台,堆满了很多电子类的各种配件,靠后的一扇窗户下有一个案板和一个灶具,老人忙活着。
老人穿着一件洗白的工作服,花白头发整体向后梳着,严肃的眼神和绷紧的嘴显示出这位老人的干练和严谨。炉灶的火烧的油锅滋滋作响,各种调料品和蔬菜分着先后的次序落入锅中,炒菜铲子在锅中翻飞......
“师父的年龄也和他差不多吧,遇上好心人了,等会吃饱了就赶紧离开,免得惹人讨厌。以后有机会再图回报吧......”
想起了师父,我得心开始疼痛起来,和师父的那段日子又出现在眼前......
从记事的时候开始,亲人就只有我师父。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为人和善、不失严谨,知识渊博、不吝施教,在山沟众乡里村里有很高的威望......他育我成人、教我学文化、修习世俗礼仪、练习搏斗技巧......
但是......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我头痛欲裂,那些往事如碎片般在脑海中卷起千层浪肆无忌惮的波涛汹涌起来......
我截止住思绪的沸腾,把时间定格在现在。
屋中的景色渐渐的清晰......
身旁的幽蓝的炉火在忽大忽小的燃烧沸腾,感觉好像非要让你注意他似的。每一个火苗的腾起犹如展现它诡异的身姿,诡秘的变幻着各种形态升腾在空气中。
老人养的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趴在炉边的矮凳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但是不安分的耳朵不时的转动着。似乎很近,但又似乎很远的剁骨头声音从屋中的角落传过来......
一切变得不现实起来,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梦,一个藏在记忆深处、不可触及的梦......
没过多久,老人从房屋的角落中走出来了,低沉的脚步声把这些不现实的感觉打碎。
他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银色盘子,上面冒着热气!
盘子的边缘耷拉着一只看似人手的物体正顺着指尖往下流汤,那是一只肥硕的鸡爪!我看清楚后,欣慰的、贪婪的流着口水望着这些可以填肚的食物。
可是我忽然的发现在老人前进的路线中有一个小小的失误,一把低矮的靠背椅子不知为何挡在他走过来的道路上。
我抬头正准备给老人说小心点的时候,正好对上老人的眼睛,老人的明亮的眼睛中放射着一种安全可信的光芒,叫我安心又迷茫。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老人不知何时避开了那把可以使他跌倒的矮椅,平静、安稳的走到我的面前。
“年纪大了,不知道做的味道跟原来一样不。过去从这里路过的客人都会进来求我给他们做上一盘。快来尝尝我做的......正宗的大盘鸡,在别处可是吃不到的。”老人面色诡秘的笑着说道。
肚子的饥饿让我忽略了一切,分辨不出话中的蹊跷,也忘记了老人的存在。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胡噜胡噜的吸食声在静静的小屋里显的特别响亮......
“咯!”我翻了一下渐渐有神的眼珠打了个响嗝,又不舍的在硕大的银盘上贪婪的用舌头舔了一下。
“谢谢!”我站起身,眼中满是感激:“您做的太好吃了”。
“哦?是吗?”老人接过锃亮的银盘笑道:“对于一个七天七夜米粒未进的人,这个大盘鸡怎么做都不会难吃吧!”
“嘿嘿!”我用湿巴巴的袖子摸了下嘴,尴尬的笑了笑刚想客套几句,嘴巴却瞬间凝固在空中。
老人的笑脸此刻仿佛将整个屋子的空气凝固了。
七天七夜米粒未进!我这样一个躺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会留意看一下是否还有气的乞丐,他怎么会对我如此清楚,他到底是谁?我的心一阵紧缩,左手拳头不由自主的想要握紧,却骇然发现提不起一丝力气。
老人看着我攥紧的左手,狡黠的笑道:“现在你就先睡一会吧,你终究会明白这一切的因果......”
“你他妈究竟是谁!”我无力的怒吼道!可声音只是在喉咙里打转。
一切都离我而去!窗外骤雨狂降,警觉跳起的黑猫、那闪亮的银盘、目光似乎不忍但又无奈的老人......该死的老头!该死的大盘鸡!我绝望的感觉到意识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