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图坐标上等待的不止黄老师一人,还有个男人陪着她。
马辉打过招呼后用眼神朝男人示意:“怎么了?”
男人摇摇头,看向黄老师,显然他也不清楚情况。而黄老师,这个可怜人像刚批改完整个年级的卷子,脑子还在发烧,目光呆滞。
马辉在她面前坐下,尝试把她的目光拉回自己脸上:“黄老师,是我,马大师。”
回过神的黄老师马上缺了堤,男人赶紧握紧她的双肩安慰她,马辉则给受影响的客人陪上笑脸。
“有个……女的,带了荟婷过来。”等待良久后,在黄老师的哭腔里终于憋出了这几个字。有个女的,那估计就是在医院带走了魏大师的那个。
马辉看着这个受恐惧折磨的人,不忍心再撬开她的嘴,他把问题化成用点头摇头就能回答的形式:“带荟婷来的是个成年女人?”
黄老师点头。
“你是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
黄老师点头。
“你今天有没有去过教堂?”
黄老师摇头。
糟透了,虽说马辉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资格得出这种结论。魏元这种身经百战之人在场的话,说不定连个不屑的眼神都不会给他。
但这肯定代表事情产生了严重恶化,马辉感觉自己的第六感开始有复苏的迹象,和他小时候被鬼缠身那时一样。
他向那个男人问道:“她今晚可以到你那里住吗?”
男人一脸惊讶,看看黄老师,又看看马辉,来回重复了几遍,才回道:“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个邻居。”
看来他和这男人都将对方当成了黄老师的男朋友,马辉尴尬地笑笑,重新问道:“那你可以带她去旅馆吗?”
说完又发现自己说出了更不得了的发言,两人面面相觑。随后邻桌客人对黄老师哭声所发出的抱怨,反倒成了救场的话语。
两人带着黄老师离店,马辉又含糊其辞说了一番,那男人也听得似懂非懂,拿着马辉塞给他的钱找向了附近的旅馆。
马辉顺着男人指引找向黄老师家所在的大楼第四层,进行一天内的第二次涉险。
他复苏的第六感告诉他,是他进入教堂的行动导致了黄老师现在的境况,怨灵在扩大影响范围。
四楼前最后一个转角已在不远处,它在昏暗的黄光下只呈现出了白天一半的清晰度。马辉在这里刹住脚,将身子贴向楼梯内侧的扶手。
他试着从肚子发劲,看能不能像什么茅山道士那样,从身上憋出法力什么的。结果不过是徒劳,倒是让额头上的汗多出了二两。
楼梯和鞋底的摩擦声比他想象的要大,他尽量地将脚尖踮起来。到达了最后的转角,马辉慢慢探出了头。
四零五的门牌号下,只有一扇关得严实的防盗门,门前谁都不在,除了地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马辉将下盘放低,一边走过去,一边留意其他房间的门。一般在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里都应该有电视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欢声笑语。
这层却没有声音。从木门下方传出的光中时不时会出现从一侧移向另一侧的阴影,以表明这里不是无人的空房,似是在给马辉壮胆。
要是能清楚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就确实能替马辉壮胆。或许也不是,就算有脚步声,马辉也不知道脚步声来自于什么。
他来到了黄老师的门前,仔细辨认起那黑色的团块。他用脚踏出了一点风,黑色团块上的一些凸起随风飘扬。
他将脚又往团块靠近了一些,团块没有对他产生反应,大概只是些死物。马辉这才伸手去,将团块拿起。
他只抓住了一部分,团块并不是一个整体,它的下半部和上半部在马辉和重力的撕扯下分开。那种质软中带着扎手的感觉谁都认识——是头发。
马辉拿起头发,仰头朝向廊灯,想借灯光看个清楚。
这时挂在走廊窗框底侧上的什么突然动了起来,收向窗户,并消失在窗外。
和他手上拿着的一样,那是一缕头发。马辉趁着还没发生异变,忙将自己手上的也丢开,连退三步。
从他手里丢下的和地上的两团乱发被窗户吹进的风吹散,转眼间不知所踪。
马辉稍等了一下,当他觉得那些头发不会产生任何危害,便走向那扇窗,将身子倚向窗页所在的一边,隔着玻璃往外望去。
在地面,他刚经过的人行道上,两个身影正望向他。矮小的那个正是王荟婷,带着一脸阴森的笑容,并向他招手。
大的那个的容貌马辉并不太认得,但身上披着的破烂白布足以作为她的身份标识。她朝马辉所在的四楼伸出手,就只是伸出手。
但马辉很快看出来她并非只是伸手。从马辉的角度看去,她的手是几何意义上的一个点,但这个点在增大,说明在她的手离马辉越来越近。
他用最快速度将窗关上并锁死,并退到自己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外。苍白的手伸到了窗外,用力推开窗页。
这个尝试失败后,她又将手掌握成拳头,用力锤击窗玻璃。每一下都像将楼层里的空气压缩了一般,增强的气压又作用到马辉身上。
眼看她再补一下,窗玻璃就会被击碎,手却停了下来,慢慢缩了回去。马辉看得有点懵,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气。
他的指缝里还留有扎手的感觉,举手一瞧,刚才的头发还留了几根在手上。马辉赶紧把手一甩,将头发甩掉。
正是这时他发现有点不对劲,头发的长短显然跟王荟婷还有那女鬼都对不上,这是团短发。他想再仔细看看,被甩掉的头发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王先生?”马辉呆站了一会突然说道。
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王先生出现在这里了,只是他想到短发所暗示的可能是王先生。作为荟婷的父亲,与荟婷关系亲密,接触更多,比起黄老师他更有成为目标的理由。
人行道上的两个身影也不在了,马辉摸着钱包叹了叹气,为救一条人命,他就不吝惜小钱了。马辉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又朝王先生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