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蒋正直带着唐菲菲来到了ml市警察局，而周毅则是一身西服，戴着一副平光眼睛，手提一个黑色公文包跟在他们身后，伪装成唐天龙的辩护律师。

在等候室，没有等多久，唐天龙便在两位公安人员的陪伴下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出现在三人面前。

再次见到唐天龙，周毅发现，尽管唐天龙面上有些憔悴，但精神状况很好，似乎是没有受到自己意想中的那些什么非人的折磨或者刑讯逼供，不由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唐菲菲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时，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只见她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另一只手伏在玻璃墙上，似乎是想要抚摸一下自己父亲那有些憔悴的脸庞，红着眼睛对着通讯器轻轻唤了一句：

“爸爸。”

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唐天龙显然也很高兴，伸出一只手与唐菲菲隔墙相印，满脸轻松笑容地说道：

“哈哈，乖女儿，你瞧瞧你，你哭什么呀？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吗？”

唐菲菲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爸爸，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吧？他们有没有严刑逼供你啊？”

唐天龙哈哈一笑：

“爸爸这几天挺好的，很久没有过过这种舒坦的日子了，每天啥也不用想，吃完了睡，睡完了吃，挺好的，你看，爸爸都感觉自己胖了好几斤呢！倒是你这丫头，这几天下来，清瘦了不少，爸爸看着心里心疼啊！”

见唐天龙以这样一副轻松的语气说话，还故意站起来显摆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福的腰围，唐菲菲不由得一下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爸爸，都什么时候了啊？你还在开这种玩笑！”

“哈哈，就像爸爸离开的时候说的，清者自清，爸爸既然没有干过这种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心情舒泰，乖女儿你不用担心，爸爸很快就会出来的。”说完，唐天龙注意到跟在唐菲菲身后的蒋正直和律师，向蒋正直点了点头后，忽然又发现这律师似乎是有点眼熟，细看之下，不由得露出惊喜的表情：

“哈哈，贤婿，你也来看我了啊？”

贤婿？

听到唐天龙如此称呼自己，周毅一口气没吐出来，差点扭头就走——自己怎么就没早看出来啊？唐天龙这老混蛋居然比他手下的头号狗腿蒋正直还要八卦？是不是老男人都这样闲的蛋疼啊？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和你的宝贝女儿有那种关系了啊？

但是想到唐天龙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惨淡场景，周毅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掉头就走的冲动，而唐菲菲则是被自己的父亲羞得一张脸通红，嗔道：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贤婿啊？”

看着女儿娇羞不已的样子，唐天龙旋即不再打趣，对着蒋正直说道：

“阿正，我跟我贤婿……”注意到唐菲菲和周毅眼里不善的眼光，唐天龙咳嗽一声，改口说道，“呃……周毅周先生有点事要商量，你先带菲菲出去坐一会儿吧。”

“嗯，好的，大小姐，我们先出去吧，给老大和周先生一点谈话的空间。”

待唐菲菲依依不舍地随着蒋正直离开后，唐天龙对着守在他身边的两位警察说道：

“两位同志辛苦了，不过，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稍微在外面等几分钟，我和这位周先生有点要事要商谈。”

两位警察当中年轻的一位闻言后面露难色：

“唐先生，这样，不太好吧？”

而另一位年长一些的警察则是拉了拉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然后客气地对唐天龙说道：“既然唐先生和这位周先生有要事要商谈，那我们还是回避一下为好，就不打扰了，不过，唐先生，您也知道我们的难处，还希望您能够尽量缩短一下你们谈话的时间，不要让我们难做。”

唐天龙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多谢两位同志了。”

“好说，好说。”

在被自己的前辈半拉半拽拖出去之后，年轻警察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李哥，他唐天龙不就是一流氓头子吗？咱们用得着对他这么客气？像他这种害群之马，早就应该被法律绳之以法了，进了局子里了，居然还这么嚣张，太气人了。”

看着刚从警校出来，面上还带着尤未褪去的稚嫩面孔的年轻后辈，李姓警察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对方一根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王，你现在刚进入系统，有些事情你可能看不明白，唐天龙确实是个流氓头子不错，可是，也正是因为有了唐天龙这样的流氓头子，咱们ml市的治安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啊，如果是别的人，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是唐天龙的话，我想，你最好还是对他客气一点比较好。”

“李哥，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王姓警察有些疑惑地说道。

“有些话，本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但是，小王，咱们既然在同一所局里工作，你又是和我同一所警校出来的学弟，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了，在这个社会，远远不是你想像的可以用简单地黑白两字就能区分开的，有的时候，黑白之间是相互交错的，唐天龙之所以能够在咱们ml甚至是整个云南地区屹立不倒这么多年，除了他自己的手段非凡以外，更多的是他有底线，从来不去碰触那些比较敏感的东西，比如说，毒品或者是军火，而这一次，唐天龙居然被以‘贩毒罪’的罪名拘捕到了我们这种小地方，而不是直接送到省城，这里面，恐怕是有些文章的啊。”

“李哥，您是说？”李姓警察说得云里雾里，年轻警察费了老半天劲儿才缓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过这时候李警察却缄口不语了，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微笑看着他。

“我明白了，谢谢你，李哥。”年轻警察在得到自己前辈的提醒后，很快明白了过来，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今天的事情对他这种刚出警校，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热血青年而言，实在是冲击力太大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消化这些东西。

见后辈陷入了沉默当中，李姓警察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只是抽着烟，然后默默地数着时间，等待着唐天龙二人谈话结束再把他送回原来看押的地方。

再把话题说回接待室：

等两位警察离开后，唐天龙满脸笑容地朝着周毅努了努眼睛，惹得周毅一阵鸡皮疙瘩乱起——

拜托，您老人家明明长了一副五大八粗、神鬼莫扰的面孔，就不要走这种亲民路线了好吗？很恶心的好不好？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周毅觉得唐天龙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闺女啊，你觉得我闺女怎么样？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见周毅半天不给自己反应，唐天龙吓了一跳，“我可告诉你啊，我闺女可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你要是负了我闺女，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唐天龙誓死都会找到你拼命的。”

看着唐天龙怒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着自己的样子，嘴里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周毅三条黑线拉下来：

“唐先生，我给您事先说明两点：第一，我和您的女儿只是朋友关系，今天我之所以过来找您了解情况，也完全是出于为朋友帮忙的角度；第二，如果您再这么不正经的话，那么，我的时间很宝贵，请恕我没有办法陪您再这么继续无聊下去了。”

“是这样啊，难道是我误会了？”见周毅说得这么坚决，唐天龙不免对自己手下给自己呈递的报告产生了一丝怀疑，又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你们俩真的只是朋友关系？没有上过床？”

“没有！”周毅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好，没有就好。”唐天龙放心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劲，又一脸生气地说道，“好个屁啊，我闺女哪里不好了？你怎么就看不上我闺女？你说，是不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遇上这么一个极品老爹，也难怪唐菲菲那丫头整天疯疯癫癫没个正形儿了！

周毅彻底绝倒，然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唐先生，看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应该是到此为止了，我就先告辞了，再见！”

没想到周毅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唐天龙急忙出声叫道：“哎等等，我说你这后生啊，一点都不知道尊敬长辈，我不就是跟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吗？至于这样？”

周毅闻言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唐先生，第一，我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想问您，没有功夫跟您开玩笑；第二，您这个玩笑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沉不住气，一点都不像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我闺女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认准你了呢？”

刚转过身来，听见唐天龙嘴里的碎碎念，周毅三条黑线拉下：

“再见！”

“好好好，你这么较真儿干嘛呀？咱们聊正事儿，聊正事儿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