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死了啊?!”
“瞎说——二宝,你要是再瞎咧咧,就把刚才给你的松子糖还我。”
“我又没说什么,她可不是像死了嘛……”
迷迷糊糊听到有孩子在说话,许文岚翻了个身,裹紧被子,还想再眯一会,但立刻,她就清醒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和趴在旁边看她的小子打了个照面。
许文岚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长着一张圆脸,粗眉大眼的半大孩子就突然“啊”的一声嚷了起来:“她醒了——哥,她醒了……”
还没人应他,他已经爬了起来跳下炕去,三两步窜没影了。
眨了眨眼,许文岚摸着身下暖乎乎的被褥,渐渐回过了神。
这么说,她是被人救了?!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窝在一块大石头后躲着风雪,再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以为自己又死了一回——是,她记得清楚,她已经死了一回。
许文岚还记得自己是在和那个偷了公司钱,还想陷害她的李经理在天台上对质,却在争执中被那个黑心肠的混蛋推落了天台。
一切就像是慢镜头一样,她的身体在虚空中坠落,她还能看清李经理先是震惊又变得轻松的表情。
她就那么掉下天台,可能摔得粉身碎骨,而更可悲的是,她这个小出纳,死了死了还要背负小偷的罪名。
那个把罪名推到她身上的李经理却能逍遥法外,风流快活地过日子。
亏得她十来岁就成了孤儿,要不然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父母真是要心疼死了。
枉死了,她没想到还能有再睁开眼的时候。
那么冷,还以为自己是在太平间里回了魂,可一睁眼却是冰天雪地,她都来不及考虑为什么会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就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小姑娘。
个子不高,也就八九岁的模样,而且这孩子大概是有点傻吧?
大冷的天居然穿着一件夹袄就跑出来了……
还好被人救了,要不然可不真得冻死在转了半天都不见一个活人的大山里了。
摇了摇头,许文岚拥着被爬起身来,还没坐直,就看到一个比刚才那个孩子略大些的小少年。
虽然一样穿着打补丁的棉袄,可是这小少年个子已经抽条,脸也长开了,不像刚才那个孩子胖乎乎的脸蛋一团孩儿气。
小少年生得眉清目秀,鼻梁高挺,一笑起来左脸还露出一个酒窝,十足的小鲜肉一枚。
任是许文岚在电视上见惯了帅哥,也看得一愣。
这山沟沟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小帅哥。
“你醒了?还觉得冷不?是不是饿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许文岚还真觉得饿了。
只是初来乍到,还要端着点,她笑笑,摇了摇头,还没说话,肚子已经咕噜一声。
许文岚脸一下涨红了,好在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还能厚着脸皮笑道:“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那小少年也不说话,抹身坐在坑沿上,从坑桌上端了碗递给许文岚。
白底红彩,碗边绘着大朵牡丹,还有喜字,怪漂亮的,就是用得年头多了,碗边都碰出几个豁口了。
捧在手上,就嗅到一股甜香,“玉米糊?”
浓浓的玉米香,不掺一点香精味,看着那浓黄的的颜色,再嗅着这香味,许文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是还是有所顾忌,她没捧着碗喝,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哥哥,有勺子吗?”好悬没叫小朋友。
小少年眨了眨眼,眼珠转了转,才“啊”了声,“羹匙儿是吧?”
“哦……羹匙儿……”
她就该知道冰天雪地的地方除了东北这疙瘩还能有哪儿?
还好前世东北小品普及得广,勾通交流大概、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从小帅哥手里接过同样是豁了口子的瓷勺,许文岚没吃两口,就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
眼角一转、再转,她很想和小帅哥说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开门声。
“娘,你快着点啊!那个丫头片子真醒了……”
你才丫头片子呢?
许文岚真想翻白眼。
不过一听到门响,她还是立刻放下的手里的碗,有些拘谨地转过脸去想要下炕。
被小圆脸带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同样穿着打补丁的棉袄,一进屋就扯下头上扎的头巾,再用头巾拍打身上,等拍打完灰了,这才抬起头来。
她一抬头,许文岚才看清人长什么样。
梳的那是什么头?像包包一样梳在脑后,用手帕裹了,斜插了根暗沉沉不怎么亮的簪子,大概不会是金的,顶多是铜的。
许文岚是分不清那是什么发型,可是妇人一抬头,看到她带着笑的眼神,还有脸上和小少年一模一样的酒窝,许文岚就先觉得安了几分心。
“闺女,你可醒了……”冲着许文岚一笑,妇人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又问:“怎么不吃啊?都那么久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
说着话,却是把手搓了搓,这才伸手过来握住许文岚的手。
她的手还带着几分凉意,一碰到许文岚的手,许文岚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看到许文岚打冷战,妇人忙要松手,许文岚却立刻反握住了她的手。
妇人的手有些粗糙,不说指腹,连虎口掌心都有一层薄茧,显然是常年做活的手。可是这样粗糙又有些凉的手,却让许文岚觉得亲切。
“阿姨……”
她才叫了一声,小圆脸就笑起来。
妇人也笑,“叫我婶子好了,我男人姓白——阿姨?这个称呼倒别致,是说的姨娘吧?”
脸上有些发烫,许文岚忙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闷着头说谢谢,“要不是婶子救了我,我可能就死了。”
“哪儿是我救的,我家男人背你回来的——这闺女,怎么穿那么点就跑出来了?你家里人呢!?”
嘴上问着,白婶子又端了碗过来,“再吃点,别客气……”
接过碗,许文岚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玉米糊,眼角却是悄悄往旁边扫去。
她刚醒时没来得及看,现在看,这里果然就是东北农村的样子。
身下坐的是烧热的一铺大炕,炕梢摆了只和炕同长的柜子,大概从前也是上了漆绘了花的,可是现在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花纹更是几乎看不清。
炕对面是窗,不过不是玻璃窗,而是纸糊的窗。
窗侧是一张八仙桌,上面还有没收拾好的铜镜和胭脂盒。
铜镜、纸窗——转过头来再看白婶子的发髻,还有已经摘掉头上瓜皮似棉帽的小少年——那是什么发型?
和那胖小子一样,居然是梳了两个小鬏鬏,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哪吒呢?
许文岚咽了咽口水。这个她有点印象,好像是什么总角是吧?
刚才光看衣服还看不出什么来,可现在看了这头型,许文岚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不管这到底是哪朝哪代,都肯定不是她生活的时代——这,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