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接住沈衣雪软倒的身子,将其放在床上。
接着他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滴在沈衣雪露在体外的伽蓝冰魄针上。就见那针由原来妖异的红色渐渐染上了点点金色,最后变成红色夹杂着丝丝金色,十分夺目。
历劫闭起眼睛,心,疼。
在责任与她之间,他终归是选择了前者,只是这个选择,为何如此痛苦?
沈衣雪这次昏迷的时间不长,醒来的时候,历劫正盘膝坐在地上,脸色异常苍白,长而翘的睫毛如同被水洗过的蝴蝶翅膀,低低地垂了下去。
除了心口微微的疼,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沈衣雪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踱步到历劫面前,蹲下身子,直视历劫,重复了她昏迷前的问题:“为什么?”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沈衣雪一眨不眨地盯着历劫苍白的脸,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粉嫩的雪腮落下,“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我不相信,你今日种种作为,都是为了此时这一针。”
沈衣雪任凭眼泪落下,语气坚定,“你不说,我就等到你开口为止。”
历劫缓缓睁开眼睛,那目光复杂的无以复加,他伸出手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伽蓝冰魄针需要人心头的精血才可以认主,从此以后与主人心意相通,可大可小,变换无穷。”历劫不敢直视沈衣雪的眼睛,“这点我真的没有骗你。”
接着他开始陈述伽蓝冰魄针的种种用处,其中之一就是灌注真气,作为刺穴金针使用,救人性命。
沈衣雪终于平静下来,用心听着,不敢有丝毫遗漏,只是心里对历劫总是存了一丝疑影。
历劫的确没有欺骗沈衣雪的意思,他只是隐瞒了一个事实,沈衣雪体内气息有神的也有魔的,很容易起冲突,唯有再掺杂进佛的气息,让其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才能化解。
这一点,直到很久以后沈衣雪才明白。
因着失去心头精血的原因,沈衣雪很容易就疲倦下来,最后被历劫搀起扶到床上歇息去了。
这一睡,沈衣雪居然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历劫不知去了哪里,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心口还在微微地疼。
想到历劫昨晚说过的话,沈衣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被遗漏了,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除了历劫,还能给她一个解释的人她只能想到的就夜流觞。
沈衣雪打开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她慢慢走了出来,到了三层才遇到一个日常打理的普通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夜流觞出了点星楼。不止夜流觞,所有在四层的住客都出了点星楼。
细问之下,才知道今日各大宗门及同其附属门派已经聚齐,在四层的都是宗主门派的代表,一般都会去视察一下各自的附属门派。
所以现在如果沈衣雪要找夜流觞,就只能去点星楼前面空地上那些蘑菇一样的帐篷中去找。
帐篷都不大,只能容二到三人的样子,挂着自己宗门名号的彩旗。
沈衣雪也分不清哪些属于天魔宗的附属门派,只能一个找了过去。
这其间,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虽然不是彬彬有礼,但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直到沈衣雪感觉累了,她还是没有找到夜流觞。
毕竟被取走的那是心头的精血,对身体还是有些损伤的。所以,现在的沈衣雪身体有些虚弱,脸色也有些苍白。
“雪儿!”
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却又带着一丝畏怯,“你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衣雪闻声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男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白玉沉!
想到芙蓉殿的遭遇,这个人才是始作俑者,沈衣雪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想去理会对方。
“我没有。”白玉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道,“我没有参与那次行动。”
“可惜事情还是发生了。”沈衣雪的声音转冷,“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白玉沉拦住她,一脸担忧:“徐元厚虽拿到金丹,但是徐昊峰的身体却好像出了状况,无法将金丹融合。所以徐元厚也带着他到拍卖场来,打算不惜代价拍一颗归元丹。”
“你要当心一些。”白玉沉道,“万一他们不顾灵宝斋的规矩••••••”
“本尊的女人,谁有那个胆子!”嚣张的声音传来,夜流觞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一下就出现在二人中间,“你离她远点!”
“出什么事情了?”夜流觞看都不看白玉沉,关切地盯着沈衣雪的脸,“怎么过了一晚,你的脸色如此苍白?你不要思虑过多,圣兽宗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接着夜流觞脸色大变,眼中几乎要喷火:“哪个大胆包天的,居然敢取你的心头精血!”
一把抓住沈衣雪柔若无骨的肩头,夜流觞怒道:“是谁?我要将他扒皮抽筋!”
沈衣雪被他吓了一跳,强忍住心头难言的情绪,小声道:“可以带我去找历劫吗?”
夜流觞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情愿道:“你找他做什么?是不是他取了你的心头血?”
沈衣雪低下头去,沉默。
夜流觞看着她眼里的盈盈泪光,心中莫名一疼,终是轻叹一声:“好吧,我不问就是。”
“谢谢。”沈衣雪收敛起悲伤的情绪,对着夜流觞一笑。那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让人的心不由一颤。
想道徐元厚一心要竞拍归元丹,沈衣雪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他拍到,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先一步拿到归元丹,只是这需要找飞虹和流光,要找飞虹流光,又得去找历劫。
夜流觞拧不过她的目光,只得答应下来:“好吧。”
从夜流觞出现以后,白玉沉就没有开口,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在众派高手云集的点星楼,清音阁真的不算什么,等级地位高的修者门派比比皆是。
眼看着沈衣雪与夜流觞离开,白玉沉的心仿佛也跟着走远,他清楚地感觉到,沈衣雪离他,越来越远……
问了打理点星楼的一个普通人,才知道历劫似乎是与飞虹流光同在七层,把夜流觞气得咬牙的是,人家连五层都不让他上去,只同意沈衣雪这个七彩请柬的持有者自己进入,最后他只得眼睁睁看着沈衣雪自己上去。
时间不长,沈衣雪就又一个人下来,眼睛里多了一丝释然,脸色却不太好看,好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事情不顺利?”夜流觞关切地问了一句。
沈衣雪叹了口气,她找历劫就是为了找飞虹流光,结果三个人都在七层的房间里,历劫一脸苍白地在打坐调息,暂时顾不得理会她。
而她把想要归元丹的事情说出后,飞虹和流光却拒绝了,不是不同意,而是今日清晨拍卖物品的清单已经发出,收不回来,涉及灵宝斋的信誉问题,他们也无计可施,就算沈衣雪在拍卖场出价竞拍,最多也只能拍到一颗。
灵宝斋拍卖场的规矩,同一个人可以拍不同的物品,同样的物品却只能拍一次,也就是说,沈衣雪即使竞拍,最多也只能拍到一颗。
夜流觞看她情绪低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半天才问:“你需要那么多归元丹做什么?对一个修者来说,一生只吃一颗就够了。”
归元丹是修补丹田的药物,一个修者的丹田怎么可能碎了一次又一次?那样干脆还是不要修炼的好。同样如果一个修者的丹田破碎到了一颗归元丹修补不了的地步,那也就没有修补的必要,直接等死算了。
“我不是要自己服用的。”沈衣雪努力抬头看着夜流觞,将自己进入修真界前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最后道,“我就是不想让徐元厚拿到归元丹,随便谁竞拍走了都没关系。”
当夜流觞听到历劫居然把沈衣雪送回牙婆手里的时候,气得他直想杀人,咬牙道:“我去找他算账。”
他发现自己知道的越多,心就越疼,对眼前的女子就越怜惜,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很不喜欢,但是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由自己的心不在由自己控制。
夜流觞轻叹一声,他发现自己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沈衣雪连忙拉住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先解决我眼下的事情好不好,毕竟明天就开始竞拍了。我不希望徐元厚父子得到一颗归元丹。不!他们什么也别想竞拍到!”
“好,我帮你!”
夜流觞答应下来,他看中的女人,有恩要还,有仇也要报!即使她力有不逮,不是还有他吗?
他天魔宗下面那么多附属门派,还挤兑不了一个炎月门的副门主?就是竞拍不下,也要让对方付出天大的代价!
夜流觞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留下沈衣雪就出去给附属的门派下达命令去,毕竟现在在点星楼的护山大阵里,传音啊,轻功啊,都是别想了。
可怜的夜少主只能亲自跑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