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江流笑话他,“话不能这么说?你和她的婚事是你家老爷子做主的,你想离也得看老爷子准不准!所以你就别说气话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好好和她过日子,生个大白胖小子,那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们过去吧!”
滕奕扬将领带一把扯下甩在了扶梯上,邪魅的眼里笑得讽刺,“生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厌烦她?就算我这辈子断子绝孙,我也不会和她有孩子!”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在你的眼里都是好的,说的是她对滕奕扬。
若是你讨厌一个人,无论她千般好万般好,在他的眼里,都是坏的,说的是滕奕扬对她。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以后你们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也别告诉我!”
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便推开了门,肩并肩朝包厢走去。
等那扇门重新落回原地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靠在墙壁边,隐没在黑暗中,若非仔细辨别,根本看不清。
那一声声脚步声慢慢远去,却像是踏在她心上,步步如刀,寸寸疼。
背靠在墙壁上,冰冷入心。
眼泪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争相涌出了眼眶。
我爱你如珍宝,你却弃我如敝履。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安安像是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失魂落魄,双目无神。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束强光打了过来,咒骂声随之而来,“你要死了!不会看路吗!”
说完,那人吐了口沫,说了声晦气,然后调转车头,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原来她晃晃悠悠从醉生走到了大马路上了,刚才若不是那辆车闪得快,恐怕她已经成为车下亡魂了。
她苦笑一声,再怎么样,她也不会选择自杀啊!
她还有宝宝啊!
她摸了摸小腹,准备挪动脚步走到路边时,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引擎声,她皱眉,那远在尽头的车就已经到了她眼前。
那是辆摩托赛车,上面的人好像喝了点酒,骑得东倒西歪,但是速度十分的快,迷迷糊糊看到前面有一个人,那人吓得踩了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子还是刮到了人。
那辆车歪来歪去,纪安安根本就无处可躲,刚移了两步,车子就撞到了她的腿,整个人就向后摔了下去。
那赛车车主好像清醒了点,将车子一停,立即跑了过来,心想着自己刚才已经踩了刹车,应该就只是刮伤而已。
“你没事吧!真对不起,你的医药费我来报销!我这就送你……”
话到这里就卡壳了,那车主看到纪安安毫无血色的脸,以及那身下不断蔓延的血,他觉得自己好像闯大祸了,话都没说完,一哆嗦就赶紧往回跑,骑上车,呼啸就不见了。
眼前一片黑色,等纪安安能看清时,车主已经逃匿了,没想到能此生能遇到肇事逃匿的事情,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而就在这时候刚恢复意识,她感觉小腹惴惴疼,费力撑起身子,低头一看,却差点就晕过去了。
“我的孩子……”
这个地方因为前面正在修路,开放单行道,来往的车辆并不多,这一场不经意间的车祸,没有人发觉。
纪安安整个人都慌了,掏出手机,在脑海里划过拨打120的电话时,手已经先于理智反应,拨了上面第一个号码。
滕奕扬。
她看着上面浮着的名字,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到了这时候,还期待着他能够接电话。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电话居然通了。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慌张道,“奕扬,我被车……”
“安安是你啊,奕扬现在在和臻远他们喝酒,你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帮你带个话呀!”
那头是殷凌菲的声音。
她可以想象到此时殷凌菲是如何以这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在跟她说话,高傲,不屑一顾的。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是另外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滚烫的泪滑落,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就算我这辈子断子绝孙,我也不会和她有孩子!
这句话,再一次回旋在她的耳边。
也许她告诉了他,也无济于事,他是如何痛恨她,不愿和她生有一个孩子,她刚刚不是知道了吗?
她死心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死心了。
殷凌菲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挂上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她得意一笑,转身就看到了风清逸靠在墙边挑眉对她摇了摇头,“凌菲,你这样做不厚道!你明知道奕扬去洗手间忘了带手机而已。”
“我乐意,你管得着?”殷凌菲将手机拍在了风清逸胸前,然后如骄傲的公主般优雅退场。
风清逸接过手机挑了挑眉,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这时候滕奕扬从远处走来,眉间有着退不去的郁色,刚才纪安安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有些烦躁,不知道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净会给他找难题。
人走到跟前,风清逸将手机递给他,眸光微闪,“刚才安安给你打了电话。”
“她说了什么?”滕奕扬皱眉。
风清逸挠了挠头,他哪里知道,可是又不能告诉说实话,只好支支吾吾搪塞过去,“没说什么,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滕奕扬的神色因为她打了电话过来好了点,一听好友这话,双眉立即竖起来,“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说完他就直接将手机抢走,头也不回地进了包厢。
风清逸摸了摸鼻子,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关心人家又不说!算了,他好心当驴肝肺。
只是谁也不知道,刚刚那个电话,是求救电话。
一个转身,就将缘分,擦肩而过了。
纪安安趁着神智还清醒,哆哆嗦嗦准备按下120时,眼前出现在了一双纯手工定制的皮鞋。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可是没想到初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场面。”
声音仿佛从江南水乡吹来,带来了些许怜惜和叹息。
她闻声抬头,想要求救,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朦朦胧胧的视线,一道颀长的声音逆光站着,在这一刻,像个天神,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你是谁?可以救我吗?”
我就是来拯救你的。
三天后,当纪安安出现在滕家老宅的时候,恍如隔世。
滕家老爷子看着离婚协议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直到纪安安唤了一声爷爷,他才拿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安安,你都想好了?”
滕老爷子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丝期骥。
纪安安垂着眼,双手缠绕在一起,声音恳求道,“爷爷,我想放过奕扬,也放过自己。”
话已至此,便没有回旋之余地。
看着短短几天不见就瘦了一圈的孩子,滕老爷子眼底泛起一丝泪光,千言万语劝阻的话却化成了一声长叹,“好好好,是爷爷对不住你。”
纪安安连忙道,“爷爷,这不是您的错,是我们自己没有经营好,这十几年来,您对我的恩情如再生父母,我没齿难忘。”
滕老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怜惜道,“别这么说,是因为你合爷爷眼缘。你爷爷第一次将你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水灵灵的样子可爱极了,当初爷爷就在想,如果这女娃能给我家臭小子当媳妇多好啊!虽然最后爷爷私心给你们两个牵了红线,但最后,你这孩子,还是不属于我们滕家,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小子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聪明贤惠的妻子。”
“如果以后找到能够照顾你的人,别忘了给爷爷寄一张帖子,爷爷会给你准备好嫁妆的,不让人看轻了去!”
“好。”
离开老宅时,她什么都没有带,而刘伯他们却坚持将她送到了门口。
走下台阶的时候,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也许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再相见。
当她拉开停在路边的车门时,一辆熟悉的车甩了个漂亮的尾就停在了老宅门口,从车内下来一个人。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眉眼,还是那样,往那一站,所有风景都成了陪衬。
那人没有注意到纪安安他们的车,大步就朝宅内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就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脸上是如何的漫不经心。
可是这一切,已经和她没有多少关系了。
这个人,从此以后,被她从心里挖掉了。
“需要我给你出口气?”
“不用了,好聚好散吧!开车吧,哥!”
驾驶位上的男人扬唇,“好,带你回家。”
车窗慢慢被关上,一切都彻底再见了。
滕奕扬是被刘伯一个电话催了回来,他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等看到坐在厅中好端端的爷爷,心里舒了口气,“爷爷,找孙儿什么事?”
他刚把自己砸在沙发上,余光就扫到了桌上那份文件,封面上几个字猝不及防就落入了眼底。
“这份文件你看看吧!”
滕奕扬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
“原本是打算将安安拖到你回来,可是当看到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地求我,我就再也狠不下心将她留在你身边。”
“奕扬啊奕扬,你和安安到底是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滕老爷子站了起来,没有再去看孙子一眼,拄着拐杖,就这么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