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莫辰一直在青阳门前跪了七天,破晓时分跪到夜幕沉沉,从大雨滂沱跪到雨过天晴,一直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没有放弃,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你还真沉得住气,再这么下去,即使有强大的功力护体,他也撑不住啊”墨殇一脸焦急的来到还在悠闲喝茶的青阳面前说道。
“那能怎么办,反正他的最终结果也不过是一死”青阳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
“其实结果如何也不一定吧”墨殇坐下说。
“此话怎讲?”青阳一下子来了兴趣说道。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墨殇一连说了好几个很久,但都没有下文,青阳不耐烦的打断他说:“你说了这么多个很久,要说什么?”
“哎呀,我就是想表达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墨殇摸了摸头尴尬地笑笑说。
青阳白了他一眼说:“多久以前啊,要这么多很久”
“还是我师父活着的时候告诉我的,你想我都一千多岁了,能不久么”墨殇说道。
“嗯,确实很久”青阳想了想说。“但是他到底说了什么?”青阳又问道。
“保命的方法”墨殇说。
“保命的方法?是什么?”青阳奇怪的问。
“有了比心草,配之以强大的妖力,可以以命换命救死去的人,但是守护者就会死,对不对?”墨殇说。
“没错”青阳说。
“但是如果守护者将妖影神功突破八层,再有另一位妖力高深的人将自己一半的功力渡给他,守护者就不会死”墨殇说到后面已经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
“是真的吗?”青阳的语气中带着激动,如果这是真的,就意味着可以就妙以蓝,而且宫莫辰还不会死。
“是,只不过……”墨殇又说。
“不过什么?”青阳问,他最怕后面还有转折。
“不过守护者和失去一半灵力的人的寿命就会恢复正常,不再享受守护者永世长存的生命”墨殇回答。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那么久的寿命干什么?我早都已经活腻了”青阳说,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已经决定将自己的灵力输给宫莫辰。
“你是打算将灵力输给辰儿?”墨殇几乎是坚定的问。
“是啊”青阳回答,他的回答简单而且平静,仿佛生死大事根本不看在眼里。其实他也真的不看在眼里,自从姝妜被封印之后,他们活着却不能相见,无边无际的等待,永无止境的相念,加上看不到尽头的生命,这一切都让他痛苦不堪。这一决定不仅是为了宫莫辰,同样是为了自己,虽然恢复正常寿命的妖的生命依然很长,但起码有一个期限。
“那就还有一个问题”墨殇知道无法劝青阳,也就不再多说,只能尽力去帮他们完成这件事。
“什么?”青阳问。
“原本应该由你和我同时施法,才能完成以命换命的过程,可是现在你要将自己的灵力输给辰儿,就不能做这件事,那就少了一个人”墨殇说。
青阳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个问题,说:“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所有人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祭祀大人已经去了七天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冰诺对温润说道。
“如果长老们答应了,他早都出来了,没有出来,就意味着长老们没有答应”温润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是魔界的人。
“那怎么办?”冰诺问,因为之前给妙以蓝治病,两人经常交流,也变得熟悉起来,现在宫莫辰不在,身边又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她很自然的相信温润。
“看他的架势,应该是打算待到长老们同意再出来”温润回答。
“可是,万一长老们一直不答应呢?”冰诺继续追问。
“他们会答应的”温润肯定的说。
“为什么?”冰诺问。
“因为这是妖界守护者的宿命,无法逃开,这一点,两位长老比谁都清楚”温润回答道。
韶雨涵和卫翎一路奔波来到浮幻城,进入云苍山后,卫翎就转成在暗中跟着韶雨涵。韶雨涵则一个人进了浮幻城。因为之前打下的基础,她很容易的见到了雨裳和白钺轩。
“雨涵姐姐”韶雨涵去浮幻城的大殿拜见完上官清哲就走了出来,雨裳和白钺轩已经在殿外等她,雨裳看见她从里面出来,跑上前亲切的叫到。
韶雨涵宠溺的笑着摸了摸雨裳的头,又对走在她后面的白钺轩点了点头。
白钺轩也向她点头示意。
“自从你上次离开,都已经一年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雨裳挽着韶雨涵的胳膊撒娇似的说着。
“怎么会,你们都还在这里,我肯定会来的”韶雨涵的笑容淡淡的说。
三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为韶雨涵准备的住处。这院子与原来的一样,房间的格局也是一如既往,没有改变。韶雨涵还依稀记得在浮幻城发生的所有事,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害得夜千冥永远被囚禁在思过崖,至今都没有出来……
“雨涵,你怎么来了?”白钺轩看韶雨涵眼神直直的看着前面不说话就问,又说:“是这里的房间不合你的意吗?我可以禀告师父给你换一处住所”
韶雨涵回过神来笑笑说:“不用,这里很好,我只是在感叹,一年多过去了,这里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是啊,一切都没有变,世间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这时三人已经坐下,雨裳受了韶雨涵的话的刺激,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心中不禁一阵难过。她又说:“以蓝姐姐从上次走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他……除了在梦里,也不再出现,就连师兄,也一直待在思过崖,永不复出”雨裳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韶雨涵已经知道了妙以蓝的死讯,听到雨裳的话更加伤心,脸上是悲戚的神情。
白钺轩是男子,不容易将这样的情绪表达出来,但他的心里也在为这件事惋惜。如今看两人如此悲伤,他更不能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惹他们伤心,于是劝慰两人说:“你们两个不要这样,以后的路还长,雨裳,你和温润之间也不是就再无可能,总有一天师兄也会出来的,还有以蓝,她一定会再回来的”
“不会了”韶雨涵一脸悲伤的表情说。
她的话让白钺轩和雨裳愣住了,他们以为韶雨涵还是因为夜千冥的事不能原谅妙以蓝,雨裳试图说:“其实我相信以蓝姐姐不是坏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
“不,不是的,以蓝不会再来了”韶雨涵摇着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白钺轩非常不理解的问道。
雨裳默默的握住韶雨涵的手,帮她平复心情,终于韶雨涵开口说:“以蓝已经死了,所以她不会再来了,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这句话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不可能吧,怎么会……”白钺轩不可置信的说道,突然间那股藏在心中已久的悲伤再也压抑不住,如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雨裳紧紧的抓住韶雨涵的手,期待着她的回答,可是韶雨涵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妙以蓝就这么离开了人事,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同时也带走了关于他们青春的美好回忆。
“是真的”一个声音从门外想起,随后百叶走了进来。
“师叔”白钺轩站起来喊到。
“师叔怎么知道是真的”雨裳不解的问道,也站了起来。
“都坐下吧”百叶走过来说道,随后自己先坐下,其他三人才依次坐下。
等众人坐定之后百叶才开口说:“一年前妙姑娘来浮幻城求医之时,就已药石无医,这离魂珠,是我每次给接受过我治疗的人所做,可以通过这颗珠子时刻观察病人的状态,魂聚则珠明,魂离则珠灭”百叶说着拿出一颗珠子,那颗珠子悬浮在他的手上,色泽灰暗无光。
白钺轩接过珠子仔细观察,在那颗小小的珠子里,妙以蓝的映像还在其中,只是已经闭上了双眼。
“确实是以蓝”白钺轩说道,内心五味具杂。如果说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那现在只剩下绝望了。
雨裳也将珠子拿过来细心观察,得出的结论和白钺轩一样,女人的心情是最不容易控制的,确认这个消息之后,雨裳就哭了起来。
“这封信是她离开的时候交给我的,说若是她死了,就把它交给千冥。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机会交给千冥,如今韶姑娘来了,倒是一个好的机会,你们都是年轻人,有些话你们去说他更容易听的进去”百叶将妙以蓝当时留下的信取出,放在桌子上,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百叶长老”妙以蓝走进百叶的房间。
“公主”百叶对着妙以蓝行了个礼说。
妙以蓝扶起百叶,笑了笑说:“我都已经说过了,在外面不要这么多虚礼”
“这是属下的房间,不会有人来,礼节当然还是要注意的”百叶说道。
“谈起礼节,按辈分算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叔伯呢!当年父王和令尊可是有结拜之交呢”妙以蓝开玩笑的说道,但她的话却不假。
“公主这是折煞属下了”百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说道。
妙以蓝倒也不在意她的疏远,虽然她自幼不再妖宫,但也知道妖界尊卑有序,不可冒犯,就转移话题说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托付与你”此刻妙以蓝已经坐下了,百叶站在她的面前。
“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属下一定尽力而为”百叶恭敬的说。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托你把这个交给千冥”妙以蓝说着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封信。
又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了,今日一走,怕是我有生之年都见不到他了。这封信恐怕是我们最后的联系了”妙以蓝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悲恸,她停顿一会儿,缓和了一下心情又说:“但是这封信你要等我死后再交于他”
“是”百叶简单的回答,但心中却忍不住为他们伤悲。
“还有……他,怕是今生都无法踏出思过崖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住他的命,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多多照看他。这不是妖界公主的命令,而是以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恳求你,替我看护好他”妙以蓝说着起身向百叶鞠了一躬。
百叶连忙扶住她说:“公主放心”
……
百叶站在思过崖的对面,看着依旧在静心修炼的夜千冥,想起来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