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难道忘了咱们家的米前几天都吃完了。这几天都吃的野菜汤,正合计着要去找三伯娘去借小米熬粥哩。姐,你能不能想法子找三伯家借点米粮过来?”妹妹冬梅央求着说。他们从前就是这么做的,靠着三伯家,结果被吃得死死的。
海棠想起他们以前帮三伯娘家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做人丫鬟也没有一个月才换得一丁点米靠着薄粥度日的道理。明显的,三伯娘分明是瞧着他们是小孩子欺负她们。
海棠磨着牙,眯着眼,想起以前吃的亏心里就恼火。
冬梅这丫头年纪还小,大约还没明白过来,若是跟她这样一条筋下去,还不成了三伯娘家免费的奴才?
海棠瞧着冬梅,看她一头黄毛稀稀疏疏,两边梳着两个羊角鬏鬏,面黄肌瘦满脸菜色怪可怜的。
她也不忍心责备冬梅这副随时打算受虐的思想,只是蹲在她跟前耐心的说:“冬梅啊,咱以后不靠三伯娘家了。”
冬梅瞪大了一双眼睛,惶恐的颤着双唇,道:“那……咱们会饿死吗?”
海棠回头瞧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叹了一口气,饿死?其实她也不大肯定,因为就是前世她也算不得白手起家,没经历过这么光溜溜的赤贫。不过好歹她是个现代人吧,要是在种田的日子里把一家人都给饿死了,岂不是太丢人?
“不会!”她面对微笑非常笃定的对冬梅说。
冬梅看到姐姐这么有信心,眼中的惶恐也随着渐渐消失,换上了浅浅的笑容:“我相信姐姐。”
“嗯。”海棠拍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点了点头。
她很想说一句斗志昂扬的话,比如毛主席老人家的那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不等她开口,肚子便叽叽咕咕的叫了起来。
她的肚子一叫,两个小家伙肚子也叫了起来。
她想起一家人喝了两天的野菜汤,昨晚连晚饭都没吃上呢。
她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这个家,还真是穷啊!
“别急,让姐姐好好想想。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我得先去换身衣服。”
她进了房里,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翻了翻衣箱子里头,也不过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罢了。
浑身湿漉漉的,她擦了头发,抹了水找了一件青布褂子换上,穿上一瞧,肘子后头、腋窝里头两个褐黄色的打补丁,她无语的叹了口气,这样子叫她怎么穿的出去?
别说打了补丁的,从前她的上千块一件的新衣服也不过是穿了几天又换新了。
她对于服装的要求一向很高的,便又去抽屉里翻,翻来翻去不过那几件破衣裳。
海棠很有些郁闷,咋就这穷呢?
桌子上有一块模糊的旧铜镜,她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人很是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同自己原先的模样很相似。这五官算得上标致的,弯弯柳叶眉、小巧鼻梁,樱桃小嘴,尖尖脸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脸色却很晦暗,这一脸的菜色平白的糟蹋了好模样。
海棠穿过来时已经二十八九了,她挺高兴能拿回十年的青春,十六七的年纪,可是花季少女的。
虽然看着镜中面黄肌瘦的姑娘,但是只有她知道只要这姑娘养的好了,该是怎样一副模样。
不说艳若桃李,楚楚动人四个字还是够得上的。
这样的姑娘怎么着也得嫁个能干的青年,何至于嫁给陈麻子那般丑陋还带着腿瘸的大龄男人?
海棠眸底闪过一丝厌恶,想让她嫁那种男人?她张海棠对男人可是很挑剔的,为那种男人生儿育女,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才打开房门,赵巧娘已经大喇喇的进了堂屋的大门,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对她说:“海棠啊,你拾掇拾掇,咱现在就去镇上扯几尺红布给你做嫁衣,你得自己赶紧的把喜服做起来。哦,对了,鞋子你也得赶紧的给陈大郎做一双,我好替你交过去,不然,人家还会说咱张家的姑娘没规矩!”
海棠站在房门口,冷笑一声,就那么凉凉的看着她,动也不动。三伯娘啊三伯娘,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海棠呢。
赵巧娘恼火的站起来,尖声骂道:“臭丫头,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啊?耳朵聋了是不是?”
“从今往后,麻烦三伯娘别左一个臭丫头,右一个臭丫头的。我海棠的事就不劳三伯娘操心了,我现在还没有嫁人的打算。”海棠挑着眉,双手环着胸靠着墙边冷淡的看着她。
赵巧娘心中一惊,她知道海棠心里不愿意,但是她胆子那么小寻死都寻了也不曾当面对她说过,如今死了一回胆子倒肥了?
“海棠,你什么意思?这桩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你说不嫁就不嫁?说出去我们老张家成什么了?你有胆子是吧,有胆子你再跳一次清水河给我看看!”她就笃定了,死了一次的人还敢死第二次?她赵巧娘就不信了,张海棠就能有这长的气性?
海棠“呵”的冷笑一声,蹙眉道:“我凭什么再跳一次河?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呢?我的三伯娘!就是我爹娘在世,也没有说这样把我往死里逼的!村里的人都是有眼睛的,人家一个个不是瞎子!我今儿话就搁这儿了,我张海棠还就是不嫁给陈麻子了,你打算咋地吧?!”
她就不信了,这三伯娘还能提着大刀剁了她不成?
赵巧娘满脸震惊,这丫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铁了心要悔婚?眼前的女孩还哪里是从前那个连正眼都不敢看她的女孩子,简直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你是魔怔了吧!”她叫嚷起来声音越发尖细刺耳,“你……你这丫头,疯了不成?你可知道悔婚是多大的事啊!你个臭丫头,这件事是你说就算的吗?我看你是不长记性,让老娘打的你长记性!”
说罢,赵巧娘转身就操起墙角的一个大扫把对着海棠打过来,吉利同冬梅都在一旁吓哭了。
“别打姐姐,伯娘别打姐姐!”
“求你了,别打我姐姐!”
赵巧娘哪里听那两个小家伙的话,一扫把扫过来,没想到海棠倒是个灵巧的,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海棠在现代学过简单的搏击和自我防卫,赵巧娘这点小把戏她哪里看在眼里,她用反手夺白刃的招式,一转手从赵巧娘的手里抢过扫把,重重的扔在了地上,一脚踩在扫把上,双手叉腰骂道:“三伯娘!你够了哈!说什么悔婚?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陈家的婚事,也不记得我有收过陈家一分钱的聘礼。三伯娘,这里,是我的家!我爹娘没了,我自己当家做主!我不管你收没收陈麻子的聘礼,收了,你给我退回去!没收,那就麻烦三伯娘去跟那陈麻子说一声,我张海棠这辈子都不会嫁到陈家去!”
赵巧娘没想到居然被这瘦弱的小丫头抢了扫把去,登时呆呆的望着她,又见她字字铿锵,一下子被吓住了。
打也打不成,竟然骂也骂不过,赵巧娘登时仿佛感觉自己多年的泼妇生涯在这个小臭丫头跟前居然没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