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客栈走了出来已经是申时，太阳已经没有晌午那么热烈，各式各样的马车停在酒楼之外，无一不是锦绣香车，还有一些侍卫在一旁守候，下午时分的酒楼已经没有喧闹之声，一艘艘画舫在碧波之上飘荡着，上面的歌姬想必也已经困乏，调子也变得意兴阑珊。车夫早已将马车已停靠在路边，离川将老布鲁搀扶进了马车。

“小川一定有很多疑问对不对？”马车里，老布鲁习惯性地将食指和拇指放在他乌灰又夹着白色银丝的胡须上缕了起来，神色巍然，这让离川想起了前世朝堂上总是出着馊主意的丞相，两个人的动作重合在一起，竟然有几丝相像。

“爷爷在帝灵斯帝国好像很受人尊敬。”离川也不隐藏想法。

“小川想知道为什么吗？”老布鲁的眼中闪着狡黠的智慧，仿佛一只狐狸。

“是因为爷爷有钱有权吧。”离川以普通人的角度猜测道。

老布鲁乐了，胡子一颤一颤，“哈哈，爷爷像是那种权贵资本主义吗？”

“有点像！”离川眼瞅了一眼老布鲁身上锦绣，再撇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补丁，小眼对上了大眼，对比之意很是明显，您老锦衣玉食，我寒门冷衣，难道你这还不算权贵资本主义嘛。

老布鲁被逗乐了，也肚子抖个不停，“好小子，也学会挤兑爷爷啦？都是爷爷的不好，但这也不是坏事，当初你天心大叔坚持要养你的时候我不知道和他吵了多少回呢，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小川呀要记住，任何人对你无故示好，要不是有事相求，要不是你对他有益。周烈有求帝灵斯周家，所以对周易示好，周易有求于我故对我示好，人为利而往来。爷爷出生贫寒，在以武为尊的天原大陆上，走上官道商途也是迫不得已，经历的人情世故、冷暖人情也数不胜数。爷爷是帝灵斯帝国唯一的不是以原师的身份走进王宫的，付出的代价也很大，爷爷一生未娶，孑然一身，不过好在年老也能享受天伦之乐，老天也是待我不薄。”老布鲁陷入了回忆，离川也感叹，这个平凡老人竟有如此不凡的经历。

“小川啊，我希望你能在原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原师是唯一一条可以超脱世俗走向自由的大道，无论未来选择的是魂术师还是战技师，爷爷都很欣慰，希望爷爷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看见你踏上大陆之巅，成为天下强者。”老布鲁感叹道。

“我一定会的成为那样的强者的！”离川稚嫩的声音坚定道，却让老布鲁感到莫名的安心，“小川啊，今天爷爷就送你到这了，修炼之事爷爷不懂，小川也不能落下哦，一个星期之后爷爷来接你，你提前收拾收拾，一个月后银城天诺学院就开始招生了。”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漫天，天边的云朵很是火红，马车已经颠簸到了城东的一个院子前，离川掀开车帘就看到了这美丽的一幕。

“爷爷再见！”离川目送了远去的马车，直到消失在视野，他才将神思收回，推开院门，一排兵器整齐划一的立在院子里，望着寂静熟悉的院子，离川感觉少了什么。

“人终有一别。”离川轻念了起来。

“莫负相遇。”琉璃的声音紧接道，“哥哥好像多愁善感了许多。”精神世界里，琉璃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一个小山坡上，一双美眸亮如星辰，望着湛蓝的天 空，两条粉嫩玉藕般的长腿悠闲地晃着。

“是啊，莫负相遇。”离川像是自言自语道，从兵器架上取出了一杆通体乌黑沉重的长枪，枪体一横，身体一转双手一扭，舞了一个漂亮的枪花，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在他手上施展出来，一丝金戈铁马之意仿佛要从枪风呼啸中奔腾而出，尽显霸道之意。

“哥哥耍的可是前世所用的霸王枪决？”琉璃清脆道。

“哦？小琉璃竟看了出来？那看看这个！”离川弃了长枪，选了一把四尺长剑，运气凝息，一扫霸道之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回归自然的空灵之态，挥动时剑起如沧澜，落下时如鸿雁掠影，剑势起伏多变，行即行云流水，极势时如惊涛骇浪，含蓄时如九天之悬泉，他的身姿如池鱼入渊，一时间里，院子里剑光闪烁，剑风呼啸。收剑后，离川白皙的小脸变得微红，胸膛也随着呼吸的急促上下起伏着。

“这是前世哥哥在一灵泉旁所创的水灵剑法，取水容万物而不争的特点，演变成含蓄，平柔，惊骇三式，刚柔并济，连使剑宗师也赞不绝口。”琉璃嘻嘻笑道。

“琉璃竟然记得？”离川惊讶道，即使在前世，自己也只公然演连过一次，没想到琉璃竟然记得。

“当然啦，琉璃记得可多了，一条鱼的记忆是七秒，一个剑灵的记忆可是千年万年，王兄被父皇打了多少次屁股琉璃都还记得哦。”琉璃吐了吐舌头，即便是隔了千年万年，他翩若惊鸿的身影也也永远留在宫墙柱后那双美眸里。

“有吗，呵呵……”离川尴尬道。

“嘻嘻，哥哥，琉璃要打击你一下哦，剑法在前世很了不起，但在天原大陆，有了原气的基础，在这世的威力却也只相当于黄阶高阶功法，以后怕是不能满足哥哥的需要，哥哥需要一门强大的战技。哥哥以后是想用枪还是用剑呢？”琉璃嘻嘻问道。

“当然是剑咯。”离川毫不犹豫道，前世虽然使用过枪，那是因为在两军对阵时枪的长度就决定了它的杀伤力，兵器中就有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自己在枪法上的造诣只能说是徒有其形，而无神意，但剑不同，自己握在手心就有一种人剑相连的感觉，水灵剑法的领悟就是最好的证明。

“哼哼，哥哥总算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哥哥现在是先天原之力十阶，有了聚气丹就可以凝结气海了。待哥哥成为灵天境，就是正式踏入修炼之道了。哥哥还修炼了太乙仙典，有了心法，术法和身法，既然选择了用剑，那还缺一套剑法。还有哦，哥哥修炼的逍遥步可不简单哦，据琉璃目测，它的品阶可不低于玄阶哦，很可能是一门地阶的功法，待哥哥凝结气海成功，琉璃再给哥哥一个惊喜。”琉璃长长的睫毛闪着，透着神秘感。

惊喜？自己接到的第一份惊喜让自己成为魂术师了，第二份惊喜怕是也不简单吧。

既然聚气丹到手了就开始凝聚气海吧。

和琉璃说完后，离川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床很简单，由几块木板铺成，一卷席子盖上，外加上一床打着许多粗陋补丁的被褥，就成了他温暖的窝。

精神之力释放，一阵银色的光芒闪过，一瓶青色的瓶子出现在离川的小手上，这正是老布鲁用五万金原币拍来的二阶丹药-聚气丹。

拔开瓶塞，一种奇异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人精神大震，心旷神怡，离川猛吸了一口，感觉身体中的原气隐隐约约活越了起来。原来这个世界的丹药竟然这么神奇，和前世的炼丹师完全不同。前世世人追求长生不老，却不知长生乃逆天改命之举，岂是那些炼丹师掺水银的丹药可做到的，不仅没长生，反倒误了性命。

离川盘坐在床上，青色玉瓶中微斜，一枚圆溜溜的聚气丹滚进了手里，聚气丹通体呈乌黑色，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外表看起来也没有琉璃说的糟，望着手中价值两万五千金原币的丹药，离川突然感觉手心有丝沉重，他叹了口气，两万五就两万五，先化成实力再说。离川并未马上选择服用聚气丹，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了心里头的迫不及待，既然突破灵天境是十分之二三的概率，那就说明具有一丝危险性，离川冥想了许久，默念太乙心法，终于将自己的精气神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精神世界里的琉璃看到离川如此谨慎，灵楚动人的小脸也欣慰了起来，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离川没有再犹豫，舔了舔嘴唇，将黑色豆粒般的丹药抛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顿时化为一股淡淡凉意的能量散入到身体各处，离川闭上了双眼，双手掐诀，静心凝神，太乙真气在全身运行了一周，身体里的原气随着精纯的药力的散开而活跃了起来，淡淡的原气不断地追逐吸收身体里新进来的能量，药力不断地在体内被炼化，同化生成了大量的乳白色原气。

最开始，乳白色的原气化成一股股气态的溪流在经脉里欢腾了起来，离川感觉身体流淌过一阵舒服的暖意。最先发生变化的是丹田，从先天原之力迈入灵天境需要凝聚气海，也就是原气汇聚成海，完成一种量变。

从经脉汇聚而来原气都涌进了丹田，原气旋转融合着，渐渐的，一个小小气态的漩涡形成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漩涡产生了吸力，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汇聚而来的原气，整个丹田变成了乳白色的云海，整个云海以漩涡为中心快速地旋转着，那种最初的舒服的温暖被一种灼热代替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被置了一个炼炉，肌肤正被升腾起的能量烤炙着，他离川绷紧了身体，牙齿也开始合了起来，微皱的额头也开始冒出了颗粒状的汗珠，而这一切却只是开始。

紧接着，这股溪流壮大成了河，气势也汹涌了起来，滚滚地从他的经脉闯过，一丝痛楚从他的神经末梢传来过来。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降临，黑色涂满了大街上的每一个角落，整座梵城已经安静了下来，时不时有几声禽鸟的夜啼划破夜空。

离川已经盘坐在床上了几个小时，空气波动着，一丝丝原气从空气中分离了开来，以离川为中心，外界的原气不断地朝他涌来，从他毛孔穿过进入离川的身体。此时的原气速度运行快了三倍，滚滚的原气如千军万马般从经脉里踏过，离川身体变的通红，如烤红的螃蟹，他的身体周围腾着水汽，如同云雾般缭绕着，青筋如蚯蚓般爬上了他的皮肤，他紧皱着眉头，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背后，他的身体宛如容下了千军万马，他们不停地对他的经脉和肉体进行冲撞，离川已开始喘着粗气，巨大的痛楚让他变得有些狰狞。

此时的丹田已被乳白色的原气充满，原气之海已经变得异常庞大，所有的原气缓慢地旋转着，最外圈的原气仅以肉眼可见速度运动着，整个丹田已经呈饱和之势，但是源源不断涌来原气却没有一丝停歇之意，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胀着气的球体，随时都可能炸裂。

“不行，再这样下去丹田都要撑破了。”离川心急火燎，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丝紊乱，差点就走火入魔，万万没想到凝聚气海竟如此之难。

“哥哥，控制精神之力压缩丹田气海。”琉璃的声音响了起来。

离川微微点了点头，心神一凝，精神之力探入身体，开始控制丹田里的原气，在精神之力的控制下，原气漩涡的旋转速度快了起来，四周的原气疯狂地往中心聚了去，离川开始了压缩。

丹田里的原气随着精神之力的干涉开始反抗了起来，整个原气之海开始翻腾了起来，但是离川的精神之力何其强大，略微僵持下后，入微境界的他一下子就将那些顽固份子镇压了下来，整个气海开始了收缩。

待其收缩到原来一半大小时，气海的已经不能收缩分毫，离川仍不满足，咬了咬牙，散布在漩涡外面的精神之力猛地加大，这团气海之外的云雾之海运行速度顿时又快了一倍，气海一圈又一圈地收缩着，直到又收缩小到原来二分之一的时候，气海“砰”的一声闷响，气旋中央出现了一个黑洞。

随着黑洞的出现，被压缩凝实的原气被吸了进去，源源不断地原气又从外界涌了进来，被黑洞吞噬光而变得空虚的丹田也被充满了，一吸一涌中，竟达到了一个平衡，过了会，黑洞不在吸收原气，四周的原气海洋又重新绕着它旋转了起来。

呼，气海终于稳定了下来。

离川眼睛皮变得沉重，他感到精疲力尽，整个身体宛如被掏空了般，经络也仿佛断裂了般，随即运行了太乙真气，随着太乙真气灌入了经脉，一条条受损的经脉竟如久旱逢甘霖般吸收着真气，不断地重组恢复了起来，连身上的痛楚也缓解了几分，离川心中一喜，没想到太乙真气竟有这功效，随即运行着真气在体内循环一周，身体各处的也贪婪地吸收着这乳白色的气体，宛如琼汁玉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界的原气逐渐停止了涌入，体内的原气比最开始庞大了十倍，身体里的经脉经过修复后宽阔坚韧了许多，离川的意识飘荡着，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血液的流动声，身体里的细胞一张一合地似乎在呼吸，他的意识化成了一条鱼，在自己的身体里追逐游荡着，聆听着各种声音，逐渐地，他的身体彻底地不受精神控制，一丝久违的困意袭了上来，这个小小的身躯终于倒了下去。

离川万万没想到，小小灵天境竟然如此难以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