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甘道夫留给儿子最宝贵的遗产,仅仅是一句鼓励他活下去的话:
“活着有很多痛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人生有太多比出生更重要。”
*
阿道夫瞪着一双铜铃一般凶恶的牛眼,手脚被魔造锁链囚禁,卧倒在干燥的尘土地上,沾染凡世的污垢,一声不吭任由世人欺凌、辱骂、发泄。
鲜红血液从一处接一处伤口渗出,这鲜血如此红艳,与夏洛克人类没有区别,与绿色血液的莱茵兽人差天共地。
他唯一与夏洛克人类不同的,仅仅只是外观……长相……如此肤浅的事物。
“我的父母是夏洛克平民,我也是,我也是!”
群情激愤的平民,难得有机会摆脱日常的压抑,他们仿如恶魔,将一个个大大小小肮脏的脚印,狂热得印在阿道夫魁梧的身躯上。
“那一刻他们疯狂若鬼,却又显得分外鲜活,谁也阻止不了。”曾经他被压在刑场受尽凌辱时,母亲偷偷来看望过他,当时帮他整理伤口的母亲正是这么陈诉。
至今还记得母亲那一刻从绝望到麻木的无助神情,一个月后帝都的父亲传来消息,母亲自杀了……
他是一名拥有魁梧身材的巨型体牛头半兽人,外观上更接近神话时代的原始兽人。
“我的血液是红色的,如我的父母和我可爱的妹妹。”
噼里啪啦——遭受毒打,辱骂,非人虐待,这些家常便饭,他从小已经习惯。
半兽人出生即原罪,所有半兽人还在襁褓中,不懂人世时,身份已被世俗定制:半兽人罪犯。
罪犯中最低等,最没人权的一类,任何一个平民只要开心,都可以任意凌辱、咒骂,甚至杀了他,不用负任何责任。
他能熬到15岁,全因父母的爱和不屈的信念,以及可供平民发泄的半兽人越来越稀少,如此可笑又可悲的事实。
“卑贱的罪犯,竟然敢逃刑,跟你那无法无天的诅咒妹妹一样,唯恐天下不乱,你们这一家肯定是战神派来玷污我夏洛克帝国的奸细,父神在上请惩罚这该死的半兽人,让他跟那诅咒妹妹绝情梦魇丽娜一起沉沦深渊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句充满道德标杆的虔诚祈祷,仿如大无畏的圣母,出自一名衣衫破烂蓬头污面,看不清容貌的平民少女。
“丽娜……丽娜,她没有错!”挚爱的亲人被污蔑,一声不吭忍受欺凌的阿道夫怒了,“我的小丽娜那么可怜,宛如天使,她没有错,没有错!”
阿道夫如一头被捆缚的牲畜,死命挣扎反抗,为他可怜的妹妹声辩。
小丽娜出生身体就很不好,作为哥哥本该照顾在左右,然而他却由于罪犯的身份,从未见过可怜的小丽娜一面,没有魔链石无法通过魔链云网沟通的他,仅能依靠每日挤压出的一点点时间,用树枝沾染蛮兽的鲜血,一字一字的传递着思念。
他还记得小丽娜7岁生日时,他花了半年时间,偷偷缝了一只熔岩熊布娃娃送给她,一周后小丽娜传递来的信件里洋溢着欢乐与喜悦。
见字如面,那一刻高大魁梧的他哭了,幸福仅仅是如此简单。
“肮脏的半兽人,竟然敢反抗,看我鞭死你!”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东门口尘土飞扬,人们围着一‘头’半兽人狠命输出,有些人踢得脚底板上厚厚的茧子磨破了皮,有的人拽着木棍的手掌渗出点点腥红,大多数人脸上沾染点点飞溅的鲜血,却仍然癫狂输出,疯狂揉虐着孤独无助的半兽人。
阿道夫的脑袋被锋利的石尖砸破,鲜血染红了干燥的尘土,他仍然声嘶力竭的喉着:“丽娜,她没有错,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靠,这家伙疯了,敢这么嚣张,大家把他虐到死!”
“好!”整齐合一的群情激愤。
“喂,你们瞧我发现了什么!”
城外荒野里来了一组五人的狩猎小队,其中一个精壮胖子提着一个斑驳瓦罐,领头进了火炉堡平民区东门。
“瓦迩,你们401组真没用,这牲畜已经被我们532组先逮住了,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想来争功?”
“这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哈哈哈!”先前率先踢打阿道夫的瘦长男子,拉了拉破了个大口子的上衣,得意道:“看到没军功章!”
“去去去,谁跟你争功,一个臭牲畜而已。”叫瓦迩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瓦罐,“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被打得奄奄一息,仍然出口维护妹妹的阿道夫,模糊的视角里瞅见了那一个斑驳的寻常瓦罐。
“不——”他扯着牛嗓子,声嘶力竭的狂喉。
“艹,这家伙怎么又活过来了!”瘦长男子双手叉腰,抬起一脚,在阿道夫渗血的脑袋上狠狠踢上一脚。
“还给我……还给我……”
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心痛,阿道夫死死瞅着瓦迩随意提在手中的瓦罐。
“哐——”在瓦迩解恨地冷笑中,瓦罐落地,瓦片碎裂飞散,一封封被细心呵护的信件纷飞。
“不——”
“不——”
“不要——”
“哇哈哈!”瓦迩解恨大笑,“这死牲畜给我们惹那么大麻烦,竟然只是偷偷为帝国罪人挖了个小墓。”
瓦迩踩着瓦罐碎片和被尘土、血迹污染的信纸,一步步来到动弹不得的阿道夫跟前。
“死牲畜,刚刚我在你那死鬼老爸,老妈和妹妹坟里,狠狠地拉了一泡大的,你爽不爽啊,哈哈哈哈——”
“不——不——”被凌辱至今一直瞪着浑圆的不屈牛眼的阿道夫,第一次落下豆大的泪花。
“哇哈哈,快看牲畜竟然会流眼泪,哇哈哈——”
瓦迩猖狂大笑,却仍然不是很解气,罪犯逃刑在火炉堡已有十年不曾发生,偏偏这次发生在他的401小组,阿道夫平常话不多,也不像其余罪犯一般低着脑袋,毫无生气,在狩猎上甚至是一把好手,瓦迩平常靠着阿道夫在历次狩猎竞赛上获得了无数荣耀,没曾想在关乎小队长的晋升考核中,一直表现出色的牲畜,竟然逃刑了,原因竟然只是去为他那该死的诅咒妹妹和没用的父亲立坟。
瓦迩蹲下肥壮的身子,一把拽起阿道夫的断角,凶狠与其对视。
“平常见你有点用处,一些小违规,我忍了,今天你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
瓦迩恶狠狠地瞪着阿道夫,随手抓起一封飘落在血迹上的信件。
“撕——”信件被撕成粉碎。
“不!”吼声。
“不要!”绝望吼声。
“那是小丽娜颤抖着身子一字一字写给我的信,不,不要——求求你……”泪水哗啦哗啦模糊了视角。
“死牲畜,给我看仔细了!”瓦迩恶狠狠地用撕开的信件,粗鲁的擦掉阿道夫盈在视角上的泪水。
他从怀中摸索出一个泛黄的干纱布,里面似乎包裹着干裂的药渣。
“不,不,那是母亲亲手为我敷上的药渣……”比切肤之痛更痛的是心痛。
“不——该死我要杀了你,别动那个,那是父亲亲手为我折的千纸鹤!”比绝望更无助的是麻木。
“我要杀了你!”
“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
他发誓要逃离那麻木,不让母亲看到他的懦弱。
“我要杀了你!”
“哇哈哈!”瓦迩一件一件摧毁阿道夫仔细埋在墓里的事物,狠狠赏了阿道夫一个耳刮子,拍了拍手,站起身,解下裤头,嗤笑道:“送礼要全套,大的送给你的死鬼家人,小的送给你解解馋。”
恶毒嗤笑声中,“哗啦哗啦”一条赤黄水线,准确浇灌阿道夫疯狂嘶吼的牛头。
“哇哈哈!”
随着尿液喷射而出,瓦迩感觉整个人无比舒畅。
“活该!”
“半兽人罪犯该死!”
“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生,他父母也是脑袋秀逗,不直接把他杀在襁褓中,省得长大了祸害帝国。”
“他们一家前世肯定造孽不浅,才会受到父神的惩罚。”
“呸,这种东西就是活该,诅咒和罪人家属没有资格入土。”
“对,他们就该死!”
簇拥在平民区东门的平民,纷纷露出最险恶的嘴脸,咒骂,赌咒,侮辱,仿佛刚刚拳打脚踢仅是欺凌第一阶段,现在打累了跨入欺凌第二阶段,他们个个宛如鬼神,凶神恶煞,哪有半分人类嘴脸。
“哦,该死,哦,半兽人该死!”
“哇哈哈,嘻嘻,半兽人罪犯该死!”
“一家都该死,一家都该死!”
银铃般童贞话语响彻淡蓝天穹,萦绕在闷热的干裂土地上。
*
“生为半兽人有什么错!”
“降生为诅咒是我们想要的吗?”
“我们没有错,明明我们一家才是受害者,凭什么我们要受如此屈辱!”
阿道夫魁梧的雄躯变态的发红发烫。
“瓦迩我定要亲手宰了你!”
“所有侮辱我坚韧的父亲。”
“善良的母亲。”
“可爱的小丽娜的家伙,通通都要死!”
牛鼻子里喷出袅袅蒸汽,将浇灌而下的尿液蒸发,阿道夫整个魁梧身躯红得发烫发紫。
红得宛如变态!
“这……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