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风被老道士气的说不出话来。忽地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暗自引了一缕神识出来,将自己一身所学尽凝其中。他广袍博袖,老道士不用神识扫视,如何能够发觉?
“要不我现在就发信符回去,让人把他接入丹符宗?从小就悉心培养,将来不愁不能成器!”柳逸风笑嘻嘻地道。
老道士果然有些急了,颌下长须抖动,破口道:“柳疯子,你休想?”说罢衣袖一抖就要上手。柳逸风顺手往陈睿小胖子的额上一抹,那抹绿光就攸然窜了进去。
这么明显的动作还怎么瞒的过老道士?只一眼就知道柳疯子做了什么。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柳疯子,老头子好不容易要收个徒弟,你还跟我搅和?我要跟你绝交。”说罢一道指风迎面袭去。
柳逸风长袖飘飘,借势腾空而起,转身凌空而去,口中犹自笑道:“老杂毛,你的传承虽好,我丹符宗的也不差,你可是捡着大便宜了!”一语既罢,已然化作一道白光,向着迷仙大山掠去。
“这个疯子!”老道士看着犹自昏睡的陈睿,低声道:“也罢,终究还是你得利了!”
不过凡事有利即有弊!陈睿原本得了老道士的传承,待他稍大一些,传承自启,就可以一步步走上修真之道。现在被柳疯子这么一搅和,不但时间上要延后,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是谁的传承先出现了。若是他先接受了柳疯子的,那这个徒弟,还能算是我自己的吗?
一想到此,不由得心中火起,本待将陈睿叫醒,却听的远处一阵喧哗,还夹杂着汪汪的狗叫声。“想是这小子的家人找来了!”老道士扯了扯嘴角,他才懒得见这些凡人。给小胖子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又把玉瓶往他手里一塞,身影一晃,循着柳逸风的方向去了。
“睿儿,睿儿!”
一阵阵焦急的呼唤伴着匆忙的脚步涌现茅亭。一伙人有男有女,手里拎着棍棒猎叉,陈李女跌跌撞撞的跑在前面,满脸泪水,嘴里不断地呼喊着。大黄狗奔在最前头,跑几步便停下来等一下众人。
进了茅亭,却不见其他人,只有小胖子一个躺在木桌上一动不动。
陈李氏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小胖子出事了,喊了一声就瘫在地上。跟在身后的人赶忙扶住,另一人抢步上前,摸了一把鼻息,又探了探脉搏,松了口气道:“陈家大嫂,没事的,只是晕过去了!”
陈李氏赶紧挪了过来,抱着小胖子。但见他双目虽然紧闭,可面色红润,鼻息悠长,却是不像有事,始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万幸啊!”众人都劝道。
“谢谢各位叔叔伯伯了!”陈李氏感激莫名,连声说道。当家的前几天就跟着村里几个打猎好手一起进了山,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向当家的交代啊?
一行人拥着抱着孩子的陈李氏往村里走,本来有人要接过孩子,但经过这一番失而复得,陈李氏怎么肯让别人抱?
回到村里,安顿好了孩子,陈李氏对帮忙的乡亲们谢了又谢。大家都劝她先好好照顾孩子,然后渐渐散去。
“弟弟怎么还不醒?”
陈李氏的大儿子陈斌望着熟睡着的陈睿,问陈李氏道。
“没事,弟弟睡足了,自然就醒了!”陈李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却不得不安慰着大小子。
陈睿不知道大家都在为他担心,正陷在一场瑰丽的梦里一时醒不过来。
先是一道绿色的影子穿入脑海,化作一座恢宏的宫殿稳稳当当地落在正中央。陈睿正惊讶间,另一道绿色的影子,化作一座古塔也闪了进来。一见前方的中心位置已经被占,顿时不乐意了,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要把它挤开。前时进来的绿影化做的宫殿如何能让?左挡右截,寸步不让。一宫一塔,就这样在陈睿的脑海里打起了攻防战。幸好它们也足够克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势泄露。否则,以陈睿的凡人之躯,怕不早就爆裂而亡?
这一战,足足战了六个时辰,直到天色微暗,村里灯火开始星星点点的亮起来的时候,才以绿色宫殿稍稍退却,给绿塔留出一半位置,二者摇摇相对,各据一方,这才安稳下来!绿光慢慢散去,隐入脑海的深处。
陈睿长出了一口气,悠悠醒来。
屋里一灯如豆,身下是坚硬的土炕,梁上窸窸窣窣有声响传过来,是老鼠在奔跑着。大黄是条好狗,冬日里清晨的院子里,大多时候都会有一只两只死去的老鼠,那都是大黄的功劳。
看来自己还好好的,没有来个二次穿越什么的。穿成一个小不点就够了,再穿一回,若是什么猪啊牛啊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转眼看看,陈李氏倚在小炕桌上发呆。昏暗的灯光把她的剪影投在墙上,很有几分凄凉。
“娘!”陈睿弱弱地喊了一声。
那孤单的剪影立时鲜活起来,陈李氏欢喜的扭过头来。“睿儿,你醒了!身上还难受吗?痛不痛?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顿了一下又道:“睡了一天了,饿了吧!锅里还热着肉粥,喝一点再睡啊!”。
“哦!”陈睿轻轻地应了声。看着陈李氏欢欢喜喜地下地去盛粥,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心道:“罢了,罢了!反正是回不去了,还是安安心心的享受这一世的生活吧!”。一念既定,忽觉得浑身轻松,却是从来都没有这般舒服过。
原来陈睿刚穿过来时,总有一种随时都会离去的念头,对于这一世的母亲陈李氏和父亲陈大壮,也不过面上情,平时相处也是若即若离。毕竟这个躯体里,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两世加起来,也不差陈大壮和陈李氏多少,若让他好不芥蒂的喊着“爹爹娘亲”,实在是张不开嘴。只好和大黄日日在外头游荡,也好减少这种尴尬。
灵魂与身体的全面契合,对于陈睿来说意义可谓非凡。他现在只是感受到一种舒爽,未来的种种好处,还有待他进一步去体会。
得知陈睿醒来,哥哥陈斌披着被子过来看他,待看着他吃完肉粥后,一定要搂着他一起睡。
“弟弟,以后哥哥天天陪着你一起睡,白天咱们一起玩,就不怕坏人了!”陈斌认真地道。他现在七岁,常和村子里一般大小的孩子们玩耍,陈睿这样的小不点儿,这些大一些的孩子都不愿意带,嫌累赘。可是这一次陈睿的事情把他吓坏了,觉得以后还是把弟弟带在身边好了!
陈睿嘴巴一瘪,心想还是算了吧!自从自己有了意识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跟人一起睡,怕是自己会睡不着?再说他也不愿意跟陈斌他们一起玩。别人嫌弃他,他还嫌弃他们呢!一群脏泥猴,整天撵鸡逗狗,讨人嫌的很!和他们一起玩,光想想就醉了。
不过陈李氏对大儿子的懂事表现十分的欢喜,连连说好!事情就被两人给定了,谁也没有征求一下陈睿的意见。陈睿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挨着陈斌火热的光身子,陈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好久都无法入睡。看着透窗而入的月光想着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在一片虚无里走了很久,陈睿悠悠荡荡地来到一个地方,四下里一片空蒙,唯有一殿一塔遥遥相对,各据一方。殿宇巍峨雄阔,斗拱飞檐,画栋雕梁,极尽奢华。另一边古塔高耸,直入灰蒙蒙的天空,其高不知几许?
“这是什么地方?”陈睿心里疑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吱嘎”一声,大殿的大门打开,一个长须老道士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向着陈睿边招手边叫道:“徒儿,你来啦?”。
陈睿吓到“妈呀!”一声,立时转身就跑。这不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个老道士吗?怎么在这里也能遇上。
“这是在做梦!赶紧醒,赶紧醒!”陈睿边跑边念叨着,直到跑到看不见那宫殿和高塔,才停了下来。
“没有追来,吓死我了!”陈睿喘息着道。四下里一张望,到处一片白茫茫。一阵乱跑,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没事,反正是做梦,醒了就好了!”陈睿吃了一惊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忽听的一声声狗叫,不由地大喜,脱口叫道:“大黄,你也来了!”
一言喊出,陈睿猛地睁开眼睛。金色阳光已经洒满斗室,旁边的被褥已经叠好,陈李氏和陈斌都已经起床了。
隐隐听到大黄呜呜地叫着,还有陈李氏不停的数落声。“死狗,跑哪去滚了这么一声脏东西,洗都洗不到!”。
穿好衣服,跑到后院一看,大黄被陈斌按着,陈李氏正拿着皂角给它身上涂抹,一边揉搓一边骂。大黄见小主人出来了,呜呜地哀鸣着求救,却被陈李氏在头上盖了两巴掌,只好乖乖的卧倒,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睿,满眼都是控诉。
“大早上的,怎么洗起澡来?”陈睿笑着走了过来,也打算插一把手。
“不用都粘手!”陈李氏阻止道:“这脏狗,不知道跑哪沾了一身的脏东西,臭的很,你别动手了,不然还得给你洗澡。”
陈睿依言没有出手,蹲着一边看,看了一会才发现,大黄身上的脏东西,并不是从外面沾上的,倒似从身体里排出来的一般。
陈睿笑了一笑,心道:“这倒像前世小说里写的洗筋伐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