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乌漆麻黑,几近肮脏而又略带几许晶莹的云彩,如同一匹身受重伤的野马流淌着红艳的血,孤零零的蹒跚于荒寂的原野上,彷徨、无助。
天无蓝,地无绿,反之的是一片片、一幕幕、一座座一望无际的丘土,单调的黄,低沉的黑,沉默的灰,没有色调韵律之地,唯有深深的无奈充斥其间。
这儿…是哪儿?
踏,踏,踏…,马蹄音的节奏越来越齐整、越清晰可辩,像极了一排排被同时击打的竹节音,颇有那么些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嗯?怎么回事,谁会这个时候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乌丑错愕。缓缓地站起,拍落一身的泥灰,顾不上狼狈,惊凝地注视远处动静由来的方向。
晨曦下,他脸上清嫩的白晰隐约可辩,那一脸菜色下的是一张年轻无敌的面孔,只可惜再如何青春的气息,局布的清白依然无法遮盖那一片片焦灼的黑紫,就像是一颗颗寄生的毒瘤,让他整张面孔变得丑恶而狰狞!
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几乎感受不到的口水,舌间的味蕾没有了知觉,这是极度缺乏水分的缘故。
茫茫夜色下已然在启明星的挥映下几近支离破碎。晨曦的光亮洒落在这一片土地,却一点也无法折射出哪怕一星半点的晶莹,遑论那无瑕的美丽,诚然那是露珠的专属。
只是,没有,这片大地沒有,因为这儿是焦灼之地,是荒弃之地,是遗忘之地,被人们、被世界、被天地!
放眼望去不能够看见一览无余的远处景色,没有想象中的贫瘠、荒芜的枯涩和干萎,可事实不可能因为看不清、看不透下而改变,事实还是事实,事实证明眼前用肉眼看到的只是迷惑人的幻象罢了,这个地方真就是一处荒弃之地。
“驾...”
袅袅如烟,实际上是迷雾飘荡所激发出的痕迹,而在这片原本静寂的荒僚之地里,除了那慵懒的少年外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了?
不,不是的。
现在那阵阵的践踏声、马儿的嘶鸣声,早已在扰乱这片儿荒寂之地的同时吸引了不单单只有那少年的注意了。
“迷荒仙地!这儿就是迷荒仙地了吗?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危险嘛!而且...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仙人遗留下来的传承与宝物?”
质疑和不屑的言语从这名骑在马背上的看起来精悍勇猛的中年汉子嘴里说了出来,其五大三粗的躯干和这番直言不讳似的话,这便给人一种智慧不高的观感,但若是与他那明亮而又隐晦的眸子对上的话,兴许你立刻就生出了其他的看法来。
来的有两人,除了这说话的精壮汉子外,是一个书生模样看起来不过二十许的青年。
两人身下骑着的是一种全身上下光秃秃的没有半点毛发的马儿,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鳞片儿,这副模样的马儿一看就是有着不同寻常血统的。
御的一声,书生骤然拉紧了缰绳,惹得那汉子也赶着预制住身下已经有些躁动的马儿。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你看看...你看看,这里像是有宝贝的地方吗?我刘勐浩都看不上眼的地方,想想那叱咤万界的仙人会在这里留下宝贝和传承来?”
“没宝贝没传承?不进去找怎么知道?哼,少废话,你若是不相信...会跟着进来,你刘大眼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你若是觉得自己一个能够找到的话,那么你我两人不妨分开来吧!”
书生恼火的很,他一忍再忍,一路上刘勐浩絮叨质疑,嘴巴是一点儿也没有停歇过的。
其实,书生心里想的是其他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原本就已经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了,而现在又听到这粗鲁的汉子别有用心的唠叨,就再也压不住腹腔里的烦躁了。
“该死...”
书生有些不安,环顾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紧跟着脸色就是一变,不去管身旁瞪大了眼的汉子,自顾自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刘勐浩见着书生颇为古怪,不禁惊疑一声,不声不响间跟了上去。
须臾,两人小心翼翼的在肮脏的土堆后匍匐着,这两人竟是和乌丑的做法一样,将自己藏了起来。
“我说...酸秀才,你这是发现了什么...”
“嘘...有人来了!”书生很是严肃的说道。
“嗨...我知道,不就是一个难看的小子吗?不知天高地厚,有娘生没娘养的吧?胡乱跑的屁孩一个…有什么可惧的,你该不会是觉得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说着,刘勐浩转过头去,眼睛直直的冷冷的盯着乌丑藏身所在,双方藏身的距离也就不过数丈距离而已。
“勿动,肃静,敛吸,就快来了...”书生更加严肃了,显然书生所指的并非是潜藏在不远处的乌丑,而他更是一点也没有把乌丑放在眼里的。
刘勐浩闻言脸色一变,惊疑不定间深深的看了书生一眼,似乎想要把眼前男子看透。
却说另一边,乌丑关注着汉子和书生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把二人的话语都听在耳中,当下乌丑那丑陋的面容上就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
“唉...这是今天的第二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段时间过来会很危险的吗?”乌丑脸上的古怪更加明显了。乌丑有意无意的撇了撇嘴,眼角掠过汉子和书生藏身的地方往更远处望去。
朦朦胧胧间,荡起朵朵红黄色的烟尘,在一股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的气势下,一个身着青灰色道袍唇下留着一撇山羊胡子的道人自远而近缓缓的渡空而来。
显然这道人的修为高深的很,并不是汉子书生可以相比较的。
“能够腾空而行...是先天以上的高手!”汉子与书生暗想道,同时更是尽可能收敛住自身的气机,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先天、后天,汉子与书生的见识和本身修为也就介于这两个层次,两人的修为也不过是后天境界,能够接触到的最高者也不过是先天境界。以此为限,再高深一些的都是道听途说,道人是什么修为两人却是看不出来了。
“三只小蚂蚁,嘿嘿...”
道人自言自语,然而却清晰的传递到了汉子、书生和乌丑的耳朵里,让他们明白自己就是那三只小蚂蚁中的一只。
蔑视、无情、狠辣的言语让人不自禁的生出恐惧和敬畏,以及不得不生生藏进心里最深处怎么也磨灭不掉的那股屈辱和憋屈感,这只是道人简简单单而又看似有意无意可有可无的一句话。
“出来吧!我有话问你们...”道人悠然立于一戳土堆处至上而下俯视,理所当然道。
汉子、书生猛地站了出来,动作都快得不可思议,好似把个道人的话语奉为圣言从而言听计从,实际却是两人深怕出来慢了,惹得道人不快。
道人飘然而下赫然而立,脸上满是孤傲之气,在汉子与书生的眼中就犹如一堵飞来的耸然山峰,盖压了两人的身与神,一时间两人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了,脸上尽是悚然。
道人轻哼一声,对两人却是视而不见反倒把目光瞥向一旁,只见一名长相极丑的少年呆呆望着自己。
此时,乌丑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看起来异常的镇定。
“这少年不怕自己,倒是好心性,只可惜却生的…这样的一副尊容。”道人暗想。
“这里可就是迷荒了?”道人开口问道。
“回前辈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迷荒仙地的外围了吧!”书生一副不确定的表情,眼里却是露出了希冀的光亮。
“迷荒,仙地?看来你也是受外界传闻所影响来探宝来了,还真是胆大妄为啊!也不知是谁妖言惑众、迷乱众生,真真是颠倒黑白啊,把个绝险之地说成仙家福地了!要说这迷荒险地里倒真是有了不起的宝贝,甚至说不得连真正的仙家传承也是有的,可这是寻常人所能够触及的吗?”
道人哀叹一声,眉目微皱间俨然是一副悲悯的表情。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道人突然问乌丑。
“我叫乌愁…因为长得难看别人都叫我乌丑…”
道人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对着乌丑啧啧叹道:“真是看走眼了…想来你就是这迷荒险地世代传袭的守护人了吧!只是就你这区区的凡人身躯…你又用什么来守护呢?”
乌丑先是愣了愣,随即啊的一声,做出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似乎是因为道人看破了他的身份,他被吓到了。
随后,乌丑又故作轻松的说道:“守护,就这样的鬼地方哪里用得着我来守护,就凭那些自以为是的高手?等他们从里面出来了再说吧!”
说着,顿了顿,乌丑看着道人,奇怪的问道:“话说,你是哪里听来守护者一说的,又是怎么看出…我是守护者的?”
乌丑眼神灼灼,是兴奋、是期待,还有一丝隐藏的极深的落寞和解脱,反倒是没有半点被看破身份的惶恐与不安。
“锻匠乌家,万年以前可是蜚声大千世界的,只要是传承万载的宗派都会在自家的典籍里留下那么几笔的…”道人自得的很,轻蔑的看着乌丑。
“据说锻匠乌家的人个个长相丑陋,你的丑陋面容就是最大的特征。还有…宗派典籍里记载的很清楚,乌家后代以以守护迷荒险地为己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