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芷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只是小姐现在这样她倒是觉得比以前好了许多,不过宋姨娘歹毒,从前小姐事事依从她,她对待小姐尚且如此,要是日后小姐真的公然反抗宋姨娘,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只是她这条命是小姐救下来的,她素芷就算一死也要保护小姐的性命,决不让小姐受半点伤害。
沈晏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前世的点滴又零零散散出现在梦境中,她风风光光嫁进瑞王府的时候,裴潜捉奸在床的时候,直到最后她被沈寻扔进溱河的时候,这一世,她不允许那些场景出现第二遍!
“昭儿,昭儿?”罗氏听闻昨日陈大夫被沈晏昭从房里轰了出来,心中极是不安,向来温顺的女儿怎么会如此动怒,这般无礼的做法万一传到老爷耳中可如何是好?
迷迷糊糊里沈晏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小名,那场梦走到了尽头,也代表了那个软弱无能的沈晏昭彻底的死去,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罗氏那张满是忧虑的脸,罗氏不是她的生母,沈晏昭的生母在她出生之后就患病离世,而罗氏,是沈国公的续弦,也就是她的继母。
“你怎么来了?”沈晏昭望着罗氏的眼中如一汪冰潭,尽是死寂。印象中的这个女人为了自保处心积虑,她记得那一年罗氏为了不被宋氏欺压,当着宋氏的面,亲手抽了自己几十个耳光,那时候自己竟然还愿意唤她一声母亲!简直可笑!
罗氏怔住,忧虑之色重了几分,难道女儿真是病傻了不成,她这副样子万一被老爷知道,会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晏昭,你可别吓唬母亲啊!为何不让陈大夫给你看诊?陈大夫医术高超,你身子又差……”
“医术高超?”沈晏昭打断了罗氏的话,“母亲,要是那陈安当真艺术高超,我的病就不会一拖再拖,以至于差点死过去!”她句句在理,听得罗氏无言以对。
罗氏面色为难,她说得的确在理,陈安是宋姨娘的人罗氏一直都清楚,却从来不敢出手阻止,毕竟轮宠爱自己不如罗氏,论容貌身段才华,自己样样都比不上,“昭儿啊,晚上老爷请了皇长孙和瑞王府的世子在溱河泛舟,今日可是大好的机会,你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母亲觉得今夜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自己要想将来有个依靠,不被那群姨娘们欺凌,也只能指望这个不成气候的女儿了。
十五岁那年的溱河泛舟,她与裴潜那个畜生初遇的地方,这一次,沈晏昭要好好一洗前世之耻,“素芷,今夜游湖,就穿这件如何?”她柜子最里面抽出一件叠得平整的衣服,这是母亲的嫁妆,只是前世的沈晏昭从未有勇气在沈府穿过。
“小姐怎么突然想到这件团蝶百花裙了?”素芷满脸惊愕,为了堵宋姨娘的口,小姐从来只挑那些房中剩下的衣服穿,先不说质地粗糙,就那颜色黯淡的都让小姐看着老了几岁。
指腹摩挲着裙身上的金丝绣花,“我得让她们好好记着,沈晏昭才是国公府的嫡女,以后别再乱了分寸!”她的手心一紧将那团锦簇攥在手中,眸中流露出切骨之恨。
是夜星海浩瀚,北斗南斜,溱河宛如一条银练横穿旭都,水上无风,画舫中灯火明明,荡在河中,恍惚听得画舫上酒杯交错,女子言笑。
“今日幸得皇孙殿下,世子赏光,沈某真是不胜荣幸。”沈国公盘腿坐在桌前,酒满杯盏,举过额前。
沈家宴请皇长孙与瑞王世子,那些指望能出风头的主自然不会缺席,沈晏昭颔首坐在席间,正对上宋姨娘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闪过的中愤怒与错愕交织,她回望过去,眸中凌厉尽显。
沈晏昭透过宋姨娘那张僵硬的脸见到白净修长的手---握着一只琉璃盏,那双手十分养眼,她的目光往上挪了些,手的主人是她前世记忆中有些陌生的面孔,五官精致,轮廓俊朗,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暗洞,可里面泛出的光却如天星璀璨,甚是耀眼。
不怒自威的声音里有三分慵懒,“沈国公这份心意,本殿下记着了。这杯酒,敬沈国公府。”皇长孙裴澈,当今太子的独子,有朝一日太子继位,这位皇长孙必然要入主东宫,沈国公沈渊的确目光长远,连以后的几十年都替沈氏一族打理好了。
“今日裴潜也承蒙老师照拂。”
熟悉的声音袭来,沈晏昭心头仿佛被重锤一击,她眼中陡然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潜的方向,那个人,化作灰她都会记得!是啊,现在还衣冠楚楚地喊沈渊老师,可谁又能想到,数年之后,他会死在自己的爱徒手中呢!
“国公府的几位千金可真是个个姿容出众啊。”裴澈许是不胜酒力,才喝了不过两杯,双颊已微微泛红,游离地目光在席间女眷脸上打量,诸位小姐皆是各有情态,只望皇长孙殿下能多看自己一眼。
唯有沈晏昭,她迎上裴澈的目光,因为只有她觉得眼前男子的模样煞是可笑!纨绔子弟,不成气候,南楚落在这样的人手中,迟早要亡。生在前世,她定会刻意迎合,只是现在,她不会再奉承任何人,沈晏昭只会学着掌控别人。
她为刀俎,天下为鱼肉,任她宰割!终有一日,这一切失去的她都会稳稳控在掌心,既然是国公府的嫡女,沈晏昭就必定拿出为凤的姿态!
宋姨娘倚着沈渊左侧,听闻此话随即给了男人一记眼神,裴澈的浪荡名声在外,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沈渊心中有数,捻着短须笑道,“殿下过几个月便要行加冠之礼了吧,这样,寻儿。”
一直垂头静坐在家眷中的沈寻倏地抬起头,姿容卓越,眉目含情,水眸通透,怕是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怜爱,“寻儿见过父亲,见过皇长孙殿下,见过世子。”她体态婀娜,迈着款款碎步走至堂间,俯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