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
姑苏皓月已经回天楚半个多月,也插手了天楚的朝政。天楚国国君一直想着给姑苏皓月封太子之位,又碍于姑苏残月才过世不久,这件事情也就被耽搁下来了。现在天楚国的一位富商离奇失踪,天楚国国君想把这位富商的家财卷入囊中,便邀了姑苏皓月秘密商议。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姑苏皓月一身玫红,踏门而入。
天楚国国君抬起头,落于姑苏皓月一身玫红身上,眼底不自觉的浮起一抹不满,但也只是紧皱着眉头没有说些什么,对上姑苏皓月的眼睛时,扯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姑苏皓月连行礼都省了,一个跨步落坐于一旁的檀木椅上,折扇一开,自顾自的斟茶喝,直接忽视了天楚国国君投过来示好的笑脸。
天楚国国君却不以为意,走下了书案,直接就在姑苏皓月另一侧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皇儿,你可听说民间富商赵厚侦离奇失踪一事?”
天楚国国君的算盘打得很响,赵厚侦虽并非天楚国首富,但那家财也足够抵过天楚的国库了,若是找个理由将赵厚侦的家产卷入囊中,那么军队上的费用也能填充了。但是若是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朝廷是不能随意收刮百姓的钱财的。另外,姑苏皓月刚刚回朝,正要给他一个机会立功,立储之事才有个理由。
姑苏皓月在心里冷笑,果真是老奸巨猾,这么隐秘的消息也是苏木槿透给他的,却不知这老头人脉挺广的,这消息也能给他弄到,心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丝堤防,若是他的人脉那么广的话,那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小爷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昨夜睡得晚,今日又比往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小爷还想着再回去睡上半个时辰补补眠。你倒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苏皓月佯装睡意渐浓的模样,翘起了一只腿搭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眸中还留了些水珠子,看起来跟一晚上没睡了一样。
天楚国国君被他说话的态度和动作气的差点发飙,又不好发作出来。自从姑苏皓月去了东越国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个样子,他也拿他没有办法。
“你昨夜可是看公文看得太晚?你若是看不过来,也可以分一些给顾相处理,免得累坏了身体,他这个人可信。”天楚国国君想要借机告诉姑苏皓月朝上的局势,顾相是他亲手培育出来的人。
姑苏皓月邪魅一笑,眸光依旧有些慵懒,檀木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吹得他的眸子涩涩的,脑袋愈加困意十足,薄唇轻启,说道:“皇帝又不是不知道,小爷在东越过的是什么日子。昨夜自然是和府内的美娇娘温存,哪有心思看那些公文,皇帝瞎操心了。”
一句话,堵的天楚国国君一口气差点吸不上来,气得他拍桌而起,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都震落,周身就差燃起一圈火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姑苏皓月,骂道:“孺子不可教也。朕苦心筹划大局,将你从东越接回来,要将天楚国交于你的手上,如今你瞧瞧你是什么德行?终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中。在东越朕不管你,你自然可以随意乱来。现在既然回了天楚,就该收回以往的顽劣性子,将心思用在朝政上,朕才好将江山社稷交于你的手上。”
姑苏皓月心里不由得冷笑,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别着急嘛,好戏就要慢慢上。
“皇帝说得真是感天动地,可惜,就你这破江山,小爷还看不上,谁要谁拿去。”姑苏皓月站起身,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神色慵懒,狠狠地踹了一把刚才坐的檀木椅。瞬间,没檀木椅支离破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姑苏皓月拍了拍衣角,扫去了上面的碎片。
“你,你这个逆子。”天楚国国君气得一手扶住了心口处,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让他这么不顺心过,敢这么和他对着干的也就只有姑苏皓月一个。“哼,你是朕的儿子,天楚未来的太子,天楚将来自然是要交到你的手上。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行。”
姑苏皓月眸光一冷,今生他最最怨恨的便是成为了他的儿子,这是他一生的污点,奈何又是天注定,他想不承认也不可以的事情。
藏于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他强忍着不让自己一个冲动就过去将他掐死,来个大义灭亲。
这么多年了,天楚国国君自然知道怎么掌控姑苏皓月的情绪,也总有他的办法制住他。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阴险,笑道:“你莫忘了你母妃还在朕的手上,朕一天不给她解药,她便一天也不会好过。”
姑苏皓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转而又恢复寻常,冷哼道:“哼,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哪里值得你来威胁我。”
“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朕答应你,只要你将赵厚侦的事情处理完,朕便放了你母妃,封她为后,封你为太子。”天楚国国君很快就沉静下来,不会再被姑苏皓月三言两语惹怒。他相比于刚才倒是冷静了很多。
姑苏皓月双眸皆是冷漠,这老头果真是狡猾得很,看来可不是那么的好对付。没有再逗留,摆摆衣袖便踏门而出了。
就在姑苏皓月走后不久,从角落里走出了一个黑衣人,脸上带着一块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身躯很是庞大,天楚国国君不过在他的肩膀那般高,抱拳而立,十分恭敬。
“皇上,你怎么断定七皇子会处理这件事情?属下担心......”黑衣人的语气透着隐隐的担忧,即使将头抬下,身子依旧很是高挑。
天楚国国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拇指上象征着身份的玉扳微微转动着,冷哼一声,“他若是不肯,朕也有的是办法让他肯。”一想起手中握着的把柄,天楚国国君就觉得很是快意,这个女人,就算他得不到又如何,他有的是手段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姑苏皓月出了宫殿,心下十分烦闷,撤掉了下人,一个人四处走,等他心中那股烦闷全失,回过神来才发现来到了冷宫。
所谓冷宫,果然是萧条,门匾都结满了蜘蛛丝,一半门关着,一半门掩着。风吹过的时候还能听见门吱呀吱呀叫的声音,四处又栽满了高达十几米的梧桐,然,树虽长得高大,叶子还是到了凋零的季节。
无风的时候,片片金黄脱落,在空中轻盈地旋转几圈才慢慢的滑落。若是吹来一阵风,树梢飒飒作响,凋零的叶子落下时甚是壮观,就如同一阵匆匆而来的雨,迅速地给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金黄色的地毯。
倒是应了那句,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梧桐,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姑苏皓月不知站了多久,硬是看了好几回落叶的盛况,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带着一点酸涩,带着一点苦闷。
这里种的梧桐树至少有八棵,又到了落叶的季节,所以宫女会定时过来打扫,原先还不知是谁会站在这儿,毕竟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但见了他一身玫红,很快就认出来了,宫里的人都知道,敢在宫中不穿朝服而穿一身玫红的只有刚回天楚国的七皇子,姑苏皓月。
“奴婢参见七殿下。”两个宫女认出了姑苏皓月之后不敢怠慢,忙放下了打扫的工具,伏地而跪。
姑苏皓月的思绪被打断,回过了神,见地上两个宫女伏地而跪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院子内传来了声响,慌乱之下抓过那个婢女用了异能,两人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
“是皓月?皓月回来了么?”凄厉的女音响彻四周,带着些许希冀和欣喜。转而便可见那女人扶着院子的门,面色苍白,一身白衣。
纤弱的身子立于门口,靠着半边的门支撑着整个身体。任谁见了不得不被惊艳了一把,那女子面色苍白,可是眼角的神韵犹存,一袭白衣似雪,三千青丝已经垂地,凌乱的披散着,风吹着她的发丝也随意飘散着。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外边,不舍得眨一下眼,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大概是双眼睁得太久了,风吹得眼睛疼,她终于愿意闭上眼,滑落一颗晶莹。连同着身子也顺着门滑落,头埋入了怀里,三千青丝刹那间倾泻,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着,垂于地上犹如绸缎。
紧接着,传来低沉的、间断的哭声......
这时从院子里匆忙的跑出一个女子,将女子怀抱在怀里,眼泪簌簌的落下,带着哭腔的音色,说道:“娘娘,外边这么冷,快随若婕进院子去呀!”
女人摇摇头,眼中满是泪花,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道:“若婕,若婕,皓月真的回来了,我听见了。他真的回来了,呜呜......”女人特别怕婢女不信,双手抓的很紧,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盈盈的血顺着修长的指尖滑落,滴在白色的衣裙上,晕染出一朵朵妖艳的彼岸花。
被唤作若婕的女子立刻抓住女人的手,将女人拥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看着自家主子哭得不能自己,就如有一把刀在随意的刮她的心一般,嘴里回应道:“是是是,七殿下回来了,娘娘没有看错......”
寂静的院子四处回响着两个人的哭声和飒飒作响的梧桐摇晃的声音,是绝望的,也是心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