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间之后穆燕儿找了个借口支开画春,让卷帘去取了昨日穆柳儿给的红包和林熙给的那个盒子,还有手里的银子过来。
一打开林熙给的盒子就连穆燕儿都吃了一惊,里面竟然是一套蓝宝石的头面。最大的一颗蓝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嵌在一支银簪上。
林熙的审美观穆燕儿不敢苟同,她只关心这一盒子东西可以卖多少钱。可是看那蓝宝石的大小和成色,估计价格不菲,如果拿出去典当恐怕都是个麻烦。
穆燕儿有些无奈的把东西收好,让卷帘小心放好。穆柳儿给的红包没有多少钱,不过是一张二十两银子的银票。加上之前余氏给的五百两,自己手里的六十五两,竟是连六百两银子都没有。
前世自己帮人打官司,多则七位数,少则上万,从来没有考虑过没钱的日子应该怎么办。
穆燕儿是想手里有钱之后出去盘一个店面下来,自己做些小生意,起码足够自力更生。可是她有让陆姨娘帮着打探京中上铺的价格,发现地段一般的铺子都需要上千两银子,还不算前期装修之类的投入。
穆燕儿本来想着拖到许姨娘或者是那两个丫头生了长子,再想方设法的让林熙休了自己。到时候就可以把余氏给自己的陪嫁首饰典当掉,也能有个五六百两。大不了离开京城,走的远远儿的,为了穆家的面子余氏也不会对自己赶尽杀绝才是。
可是刚才听了许姨娘的话穆燕儿就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穆柳儿不能生育,侯府需要一个继承人,许姨娘有孕应该是件喜事,作为主母的穆柳儿应该十分重视,主母反而会容不下有孕的姨娘。听许姨娘的意思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穆柳儿给打掉的,而且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女婴。
穆燕儿仔细想着整件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陷入整个漩涡中心,无法抽身而出。
穆柳儿要一个孩子,一个长子,过继到穆柳儿名下之后那孩子就是侯府的世子,未来的永平候。可是穆柳儿不希望别的姨娘甚至只是通房丫头生下长子,只要她们三人有孕就会想方设法打掉。而她之所以接自己进府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肚子生下一个穆家为永平候生下的继承人,那样子穆家才能永远和永平候府有所关联。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除非穆燕儿自己生下长子,不然穆柳儿绝对不会罢休。
本来可以将穆晴儿也嫁进来,一是余氏不会给雪姨娘和穆晴儿这个机会,二是三个女儿都嫁给同一个人,一妻两妾,无论怎么说都不光彩。
穆燕儿却不准备就这么听之任之,一面装作十分顺从的样子,一面让更懂得变通,也更圆滑的锦琉装作不经意地与府里的妈妈丫头们聊天,从中套出不少话来,虽然都无关紧要,可是毕竟才刚进府,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探听到许多消息。
卷帘对穆燕儿是愚忠,很多事情都想不到那么周全,反观锦琉。在家中时锦琉一直只是三等丫头,却和府中下人关系都不错,头脑灵活,这才能有门路找到外头能赚些闲散银子的法子。如果在主子面前伺候难免会被察觉,轻则罚月例,重则逐出府,如果被逐出府那锦琉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出路了。
每到有调动的时候锦琉总是会送些好东西给管事妈妈,宁愿在三等丫头上做着,也不愿意到主子面前伺候。这次之所以能成为穆燕儿的陪嫁丫鬟,无非是因为她不小心得罪了许姨娘身边的阮妈妈才分给了穆燕儿。不过当初陆姨娘也劝过锦琉,跟在穆燕儿身边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只要是对主子有作用的,主子都不会亏待,也是因为这一点锦琉才死心塌地的跟这穆燕儿。现在穆燕儿一进门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作为一个丫鬟,锦琉自然要帮着主子。
锦琉的老子娘是穆柳儿陪嫁的庄子上的管事的,她哥哥也在侯府里当差,本来商量着等锦琉二十岁的时候花钱买她出府,现在偏巧锦琉到了侯府,一家人也算团聚了。只是锦琉在进府的时候是借着表姐的名字进府的,所以穆柳儿也没查到她的身份,没有多加留意。
锦琉让嫂子探听清楚各处管事妈妈和几个大丫头的性格脾气,回去与穆燕儿商量了,准备逐个击破,慢慢拉拢。
笼络人心是门学问,既要小心不被穆柳儿发现,又要抓住每个人的弱点一一击破。
当然别指望说几句话,帮个小忙就能让别人对你推心置腹,最直接的还是钱物。穆燕儿看着手里的银子,忍不住扶额。
在这深宅大院,想要出门难上加难,唯一的赚钱办法就只有老办法了。
卖绣品。
锦琉的嫂子在厨房干活,晚上不当值,到傍晚就出了府。手上的绣品也都已经卖完了,穆燕儿只能让卷帘先描了花样子,明天再开始了。
一入夜,穆燕儿本来想让画春下了门闩,大家都早些歇息,可是就在准备关门的时候林熙身边的辛妈妈过来通知。
辛妈妈是在穆柳儿进府前,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就在林熙身边伺候的,就是穆柳儿见了她都要礼遇三分。辛妈妈今年四十多岁,按理说早就应该出府荣养。只是辛妈妈没有子女,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索性就留在了府里。林熙对辛妈妈也十分信任,很多事情不经穆柳儿的手,反倒都会交给辛妈妈。
画春见到辛妈妈也是一怔,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笑着福身行礼。
“这么晚了妈妈怎么到姨娘这里来了?”
辛妈妈不苟言笑,看得画春心里有些发毛。辛妈妈也没有理会画春,径直进了院子,一直走到穆燕儿门外。
“穆姨娘,老奴是侯爷身边伺候的辛氏。侯爷在书房和几位公子说话,稍后就过来,侯爷说晚膳在姨娘这里用。大厨房已经熄了火,再点火就麻烦了,动静也太大,不如姨娘这里的小厨房为侯爷做些吃食便是了。”
每个姨娘的院子里都有一个小厨房,是为了平时想吃些什么,大厨房送过来的又不和胃口。不过小厨房还有个用处就是可以备着热水,如果林熙留宿的话难免是要叫水的。
经过昨晚一事,穆柳儿也没有想到林熙竟然还会到自己这里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让辛妈妈来传话。不知道明天穆柳儿又会怎么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毕竟林熙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能把他赶出去,又想起早上起床时盖得严实的被子。就算是为了报答,穆燕儿也应该给林熙准备吃食。
穆燕儿应承下来,辛妈妈走后她一边披了件外套,一边嘟囔着,“算算时间都有七点了,平时四五点就吃饭,有什么事情能说那么久都不吃饭。”
今夜轮到锦琉值夜,辛妈妈前脚刚走,她就准备到小厨房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如果没有食材了赶去大厨房讨要还来得及,晚了就来不及了。
锦琉一回头看见穆燕儿竟亲自到厨房来了,倒是吓了一跳。
“姨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厨房地方不干净,姨娘还是快回房去吧,奴婢找找食材,给侯爷下碗面也就差不多了。现在天太晚了,吃别的怕是积食。”
穆燕儿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亲自开了橱柜一一查看食材。
虽然住进来的时间不长,可是穆柳儿还是给备下了不少东西,倒是齐全。锦琉跟在穆柳儿身后,看着她东找找西找找,最后竟是把今天大厨房送来的一罐子汤拿出来,还有面和肉。
锦琉虽然不在主子们面前伺候,可是小姐夫人们都是不进厨房的。偶尔进厨房也只是做些精致的糕点,说是她们做的,可能她们就是看着厨娘忙碌,最后自己端出去罢了。
可是看穆燕儿这架势是真的想自己动手了。
锦琉哪里能让穆燕儿动手,想要把东西拿过来,却被穆燕儿拉住。
“不过是个面罢了,我也会的,你去把火升起来,再把这汤热了。估摸着我们弄好了侯爷也就来了,不要耽搁了。”
穆燕儿是想做炸酱面的,虽然面条有些不一样,但是酱料才是炸酱面的关键。
锦琉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做面的法子,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后头烧火。门外头画春和玉楷偷偷趴着想要看看穆燕儿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穆燕儿找出很多食材,一一切了,然后一并放入锅中翻炒,又起了另一个锅煮了开水。那边水开这边也已经起锅,穆燕儿先把锅里的东西盛放在碗里,又抓了一把面下去煮。煮面的空档她找出一个大碗,灌入晾凉了的开水。
面煮开后穆燕儿将它捞出后投入凉开水中,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又捞出来沥水。
等面的水沥的差不多了,将它倒入碗中,将刚才在锅中翻炒的东西淋在上面。
这边面刚做好那边林熙就进了门,林熙进门的时候看见玉楷和画春趴在小厨房外头,正想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那边卷帘已经叫出声来。
“侯爷。”
画春听见卷帘的声音赶忙转身,看见林熙站在门口,马上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林熙有些无奈,抬脚想进房间,穆燕儿正端着面和一碗汤出现在厨房门口,看见林熙,微微福身行了礼,笑道,“侯爷来了,快进去吧,辛妈妈过来说侯爷没吃饭,妾身就做了面给侯爷。”
穆燕儿本来准备睡下了,发髻什么的也都散了,现在不过是拿了缎带将散在身后的长发束起,里面是一袭裹胸白色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浅蓝色的外衣。嘴角微微带笑,手里捧着吃食,加上小厨房的昏黄烛光,竟让林熙出现了一种丈夫晚归,妻子在家等候的错觉。
想到这里林熙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情非常好,大步走进房去。
林熙进房之后穆燕儿捧着东西经过画春身边,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玉楷早已经偷偷溜进小厨房,等穆燕儿也进了房之后就把剩下的东西吃了,看的锦琉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