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满全身戒备,正要说什么,耳边就传来顾江城含糊不清的声音,“睡吧,不早了。”
赵小满身子僵硬着,纠结着要不要推开顾江城,她还是不习惯被人抱着睡觉。
“你……”
赵小满刚刚开口,就听到顾江城平稳的呼吸声。
剩下的话语全都卡在嘴边,赵小满微抿着唇,任命的闭上眼睛,努力地催眠自己。
他平日里起得也不早,为什么这么困,一沾枕头就睡?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驱散了黑夜的清冷。
吃过早饭,赵小满微笑着将顾江城送到门口,瞧着他走得没影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神色漠然地才转身回屋。
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地上撒了一些水,防止尘土飞扬。
赵小满将床褥拿到院子里面去晒,顺手将床单和脏衣服一起丢进木盆中。
院子里的两棵树上扯着一条麻绳,赵小满踮起脚尖,将手里的被褥使劲的往上一扔,这才将被褥铺展开。
端起那盆脏衣服,赵小满顺手将打衣棒放在盆上面,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眼,瞧着赵小叙正蹲在树下拿着树枝认真地写字,心中自责不已。
若是家里她有钱的话,就能将赵小叙送去私塾念书了。
束脩一个月要两百文,家中虽然有不少钱,但是她不能开口让顾江城出这份钱。
现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她打的络子能多卖点钱,到时候能够送赵小叙去念书。
“小叙,”赵小满愧疚地望着赵小叙,她既然占了人家姐姐的身子,就会好好善待她的家人,“姐姐要去洗衣服了,你跟着姐姐一起。”
听闻赵小满这么说,赵小叙忙丢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子,用脚将地上的那些字全部都擦掉。
“姐。”赵小叙跑到赵小满面前,腼腆的一笑,“咱们走吧。”
“恩。”
有了赵小叙在前面带路,赵小满端着木盆来到了河边。
河边来洗衣服的妇人有不少。
赵小满瞧着那些人脸很熟悉,也有一些印象,可是脑子里乱糟糟地,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只是微笑地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放下木盆开始洗衣服。
他们现在穿的衣服都是麻布做成的,衣服一沾水就更硬,只能用打衣棒清洗干净。
赵小满听着周围噼里啪啦的打衣棒打衣服的声音,若是不知道还可能以为是在放鞭炮。
赵小满觉得绫罗绸缎那种好料子做的衣服离她太遥远了,现在能穿上棉布做成的衣服就不错了。
打了几下衣服,赵小满回头看了一眼端在不远处玩耍的赵小叙,眸中闪过一丝她自己不曾觉察的温柔。
蹲在赵小满左边拿着打衣棒用力捶打衣服的妇人是村里为人好打抱不平的杨婶子,无论谁家出了什么事,她总是第一个溜到现场,之后添油加醋的传播出去。
不用一天,杨婶子就会让全村人知道别人家里出了啥事,是出了名好管闲事的八婆。
众人瞧着杨婶子凑到赵小满面前,互相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打衣服的力度不约而同的放轻,一个个支起耳朵听闲话。
“小满啊,你来洗衣服?”杨婶子利落的将拽着手里的衣服扭着大屁股往赵小满那边靠了靠,笑呵呵地问道。
杨婶子的声音不算低,周围洗衣服的几个小娘子跟妇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还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杨婶子的话一出,众人全都停了下来。
流水声盖过了打衣棒捶打声,赵小满抬眼扫了一眼众人,那些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赵小满的目光最后落在杨婶子的脸上。
杨婶子满含期待地望着她,嘴角挂着虚假的笑容。
“恩。”赵小满轻声应了一声,继续手里的活,不愿多言。
“哎呀,我听旁人,你头好了,可是真的?”杨婶子平日里最爱热闹,话也是最多的一个。
刚刚那会,众人还在说赵小满清醒的事情,杨婶子那颗心就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上面翻滚一样,痒痒的难受,她想着一洗完衣服就去瞧瞧赵小满到底是什么情况。
巧的是,赵小满竟然跑来洗衣服了。
赵小满一来,杨婶子不用人说,就巴巴地跑过来套话。
“是。”赵小满捶打衣服的手渐渐地停下来,微微抬眼,双眸带着淡淡的微笑,声音轻柔似水,“虽然好多了,但是有些人有些事记不大清了。”
杨婶子恍然大悟地看向赵小满,以前赵小满是个傻子,逢人傻笑,怪不得今天来只是微笑,并不开口。
“哎呀,你瞧我,我都忘记以前的你记不住事。”杨婶子也不洗衣服了,将手里的打衣棒丢在地上,袖子往上一卷,指着自己的脸,叽叽喳喳地道,“我是你杨婶子,以前还给你很多糖吃呢!”
“杨婶子。”赵小满叫了声,并不愿多说,接着忙活捶打衣服。
糖是多么精贵的东西,杨婶子怎么可能给她糖吃?
赵小满也懒得搭理杨婶子。
看着那些泥土跟漆一样黏在赵小叙的袖子上,赵小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婶子那颗好奇的心跳得更欢快了,一脸看好戏地望向赵小满,“小满啊,听说顾秀才因为你被曹氏给撵出家了?”
这是在套她的话?
赵小满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捶打衣服的手渐渐地停下来,嘴角泛着清冷的笑容,冷眸扫了一眼支着耳朵在听热闹的众人,声音微微提高,“杨婶子这是打哪听来的,俗话说的好,这母子血浓于水,婆婆为了相公好说了相公几句,没想到竟然被人说成那样,不知道那人是何居心,莫不是在故意挑拨我们家?”
赵小满确实不喜曹氏,但是在外面,还是要维护一下曹氏,更何况顾江城日后是要走仕途的人,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怕是仕途这条路就要断了,即便是曹氏,不过只敢在院子里嚷嚷,给他们甩脸子看,不会传到外面去。
杨婶子一阵静默,原本是来看好戏的,此刻被赵小满堵得说不出话来。
“杨婶子还是不要乱说得好,日后若是相公当了官,您这可就是诬蔑朝廷命官,那可是要坐牢的。”赵小满好心地提醒道,面色渐渐的严肃,目光扫了一眼众人。
杀鸡儆猴,趁机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老实一下,赵小满很满意众人尴尬的神色,继续捶打衣服。
“……”杨婶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脸被臊得通红,嘴硬地说道,“这不是听旁人说的嘛,顾秀才人那么好,也就那些人嫉妒他才那么说的。”
赵小满只是笑笑,更加用力地捶打衣服,心里盘算着改天洗衣服要找个没人的地,免得听这些妇人胡说八道。
阳光明媚,时不时吹过一阵清风,透人心脾。
“给我滚,你什么东西,这是我坐的地,谁让你坐的?”
背后传来凶巴巴的声音,和着周围捶打衣服的声音,让人感到莫名地烦躁。
赵小满听着那声音从赵小叙那边传来,一回头,就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趾高气昂地指着赵小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