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念白缓缓睁开眼：“这是哪……”他站起来，向四周张望，只有无尽的黑暗。

？？？？“有人吗？”他大声呼喊着，却只有他自己的回音不断重复着，就像迷途的孤鸟绝望时刻的哀鸣。黑暗中出现一个光点，在他面前顿了顿，又快速地飞向另一个方向。

？？？？“等等！”他追着那光点快速跑着，直到眼前出现一片光芒斩破混沌的黑暗，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就像虚幻却又真实的希望，给人以慰藉。光芒渐渐演变成一幅美好的图景。

？？？？一位金发的少女静静地伫立在一棵开满繁花的大树下。偶尔有几朵花从树上打着转落下，随着微风飘向远方。她的长发和长长的衣摆顺着风轻轻舞动，犹如坠入凡间的精灵一般灵动美好。完颜念白忽然看见一对熟悉的耳朵，淡淡笑了笑，大声喊着：“狐仙姐姐！”那人轻轻回头，转过身对着他笑。那微笑温暖得似乎能融化一切寒冰，令所有不安的心感到镇定。完颜念白向她跑去，却在即将到达之时看见一个黑影用一只罪恶的手在他面前穿透她的胸膛。鲜血染红了草地，她仍然微笑着。那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回转成一片黑暗。

？？？？“狐仙姐姐！”完颜念白猛然惊醒，见自己仍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却又暗暗皱眉。

？？？？“这个梦，已经是第三天了……狐仙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完颜念白暗自祈祷，睡意全无。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即将圆满的月亮。它用明亮而凄清冷漠的光照着地面，为一切镀上一层寒霜。纵使是翠绿的树叶、斑斓的花朵、这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季，却也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被毫不留情地染上一抹苍凉。

？？？？他轻轻叹了口气，点燃桌上的灯烛，拿出笔墨与宣纸细细地勾勒着什么。直到天色破晓，灿烂的云霞将天空染成气势磅礴的一抹丹红，波澜壮阔的云层散去，羞涩的红日露出一缕微光。他看了看熔化殆尽的蜡烛，将那张纸对着阳光欣赏，画纸被镀上淡淡的金黄色。他满意地笑了笑，将毛笔轻轻搁置在砚台上。

？？？？“记忆中的她，就是这样吧。不！比这更美！”

？？？？他美滋滋地想着，突然门被暴力推开，一个佣人冲进来。

？？？？“盟主！长老们要于今日召开道盟会议，听说事关重大，请您准备一下！”

？？？？只见完颜念白眼睛闪过一抹杀气，盯得佣人浑身冒冷汗。

？？？？“说过多少次，进来之前要敲门！”他伸出一个手指冒出一团火。

？？？？“小的下次不敢了！”佣人光速逃离。

？？？？完颜念白拿起那幅画，温柔地盯着女孩的笑脸。“差一点啊……万一被冠上勾结妖孽的罪名可就不好玩了。”他看着那对兽耳笑了笑，将画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里，穿上正装走向议事殿。

？？？？所有长老及道盟成员均已就位。完颜念白毫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坐上殿中央的宝座。

？？？？“拜见盟主！”全员向他叩拜。

？？？？“这是做什么？如此大的礼节我怎么能承受得起，快起来吧。我似乎记得，我曾经说过除了极重要的事情，不要大费周章地打搅我。这次又是为了何事？”

？？？？“盟主，您可听说百年一遇的红月之夜两天后即将现世？”为首的长老首先出来进言。

？？？？“红月，血色之月，天降机遇。可这些又与我何干？”完颜念白笑了笑。

？？？？“红月现世之时，正是妖族势力最弱之时，借此机遇，除掉这些为祸众生的妖怪，保人民安宁，实乃大任！尤其是那灵山妖妇……”

？？？？“呵。他们是如何为祸众生的？”完颜念白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他。

？？？？“那些妖经常闯入村庄扰得人不能安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民生活于苦难之中，颠沛流离。望盟主带领一气道盟打击群妖，还民众原本平安的生活！”

？？？？“除妖卫道！望盟主即刻处理此事！”所有人齐声附和着长老。

？？？？“哦？你所谓的‘那些妖’难道指的是整个妖族吗？”完颜念白的声音寒冷彻骨。

？？？？“这……”长老支吾着说不出话。

？？？？“罢了。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们口中的‘灵山妖妇’做过什么坏事。”

？？？？“她是众妖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一旦联手众妖为祸人间，恐怕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长老像是找到自己谈得来的话题，滔滔不绝地谈起来。

？？？？完颜念白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颇有气势地用闪着寒光的眼睛俯视着他：“‘一旦’？‘恐怕’？也就是说，她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们却要杀她？我问你，一气道盟的任务是什么？”

？？？？“维，维持人与妖之间的平衡。”

？？？？“那么，依你们的说法，杀光那些妖，就叫维持平衡，是吗？”

？？？？长老想要辩解，却又被他打断，他抬起头，故意拉着长声：“哦——我明白了，这话有言外之意吧？我能不能勉强算是人间较强的？”

？？？？“盟主的能力，世间无人能及。”

？？？？“那么，你其实在说，我一旦联手恶人，后果不堪设想，借此言论，实则，是想要杀我是吗？”完颜念白的语气冷得简直能将整个殿堂都冰封住了，大殿上下无人敢言。只有那个长老有些恐惧地解释着：“盟主饶命！臣下，怎，怎敢对，盟，盟主不敬，只是除妖心切，望盟主三思啊！”

？？？？所有人跪在他面前，齐声说道：“望盟主三思！”

？？？？“呵，勾结好之后的心还真不是一般地齐。”完颜念白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那么，如果我说‘不许’呢！”

？？？？“纵使你贵为盟主，也不可如此任性！此事由不得你！”几个长老趁完颜念白不备偷袭打晕了他，用捆妖索将他捆住，丢回他的房间。

？？？？“你们倘若坏了我们的计划，下场只有死！”几个长老对着全部盟员恶狠狠地说。

？？？？“哼，完颜念白，纵使你再奇才，也敌不过我们全部的人！”为首的长老露出奸笑。

？？？？“唔，这些无耻的老东西居然下迷药！”完颜念白缓缓醒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居然用捆妖索！法力被全盘抑制了……呵，不过是想借除妖的机会，以意外之名杀我夺位罢了，似乎连如何分赃都考虑好了。啧，考虑真周全。”

？？？？“有人吗！”他在屋内大喊。

？？？？“盟主有何请示？”

？？？？“放我出去！”

？？？？“盟主，对不住！长老说过，您若不仔细思量明白，我们不能放您出来！”

？？？？“人心真齐……可恶，现在不能用妖力，不能给她报信。我一个人又敌不过他们人多，这些老不死的都串联好了！强硬阻止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智取了……”

？？？？“我仔细想了想！我同意啦！放我出去！”完颜念白大喊。顿时，一群佣人冲进来揭开绳索、奉上酒食。完颜念白内心气不打一处来，却又默默地忍了回去。

？？？？“盟主此举真是高明！”几个长老假惺惺地附和着。完颜念白勉强笑了笑，走入大殿，坐上宝座。

？？？？“明日子时，红月即将现世，便于那时，攻上灵山！”完颜念白违心的说出这话。

？？？？“盟主英明！”

？？？？次日子时。

？？？？道盟全队人马集结于灵山之下。

？？？？“该来的，总会来。”红红闭着眼微笑，“寒寒、蓉蓉，听姐姐的，带着全族躲到灵山深处去。”

？？？？“那姐姐你呢？”寒寒不愿离开。

？？？？“我，要去面对我该经历的事。你们即刻离开，不准违抗！”

？？？？“好，好吧。”

？？？？苦情树下。

？？？？“灵山妖妇快出来受死！”几个长老大声叫嚣着。

？？？？“我就在这里等着呢。”红红从树上跳下来，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家一起上！”众人向她发起攻击。她只是轻轻闭着眼微笑。

？？？？“二货！为什么不反击！躲都不会吗！”完颜念白拦到她面前，用纯质阳炎结合大部分妖力挡下了这些攻击。

？？？？“身为一气道盟盟主，竟私通妖孽！你也一起死吧！”

？？？？“小道士，他们人多，我们逃不过的。手借给我一下。”红红笑着抓起他的左手，“这次，我来保护你。”

？？？？她笑着，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用完颜念白的手刺穿自己的胸膛，鲜血涌出来，溅到完颜念白的衣服上，染红了整片草地。完颜念白呆住，迅速抽回手，扶住即将站不住的她。

？？？？他呆滞地看着沾满鲜血的手。“梦中那个黑影，居然是我……居然是我亲手……”

？？？？“你们，谁还有理由，说他，私通妖孽？”全场只剩寂静。她笑了笑：“那么，恐怕有些人杀盟主夺权的计划落空了？”那些长老面面相觑。

？？？？“很好，接下来，我要处理自己的事。”她一挥手，制造出防护结界。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祈祷：“苦情树啊，请倾听我的呼唤。我愿以所有记忆和全副妖力为代价，在此起誓，与他再续前缘，生生相见。念白，你，愿意吗？”她面色苍白地对他笑了笑，身体渐渐变轻，变得透明。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红红，你不要离开，除非，我和你一起走！”他举起自己的手，向自己的胸膛刺去。红红抓住他的手腕，笑了笑：“小道士，不要做傻事呀！”

？？？？她用渐渐变透明的手抚摸他的脸：“答应我，不要再有这么多战争，不要再伤及无辜的妖与人民，让他们和谐共处吧……还有，我不在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连带着我的那一份，坚强地走下去吧！这些，都算我们的约定。来生，我们一定还要相遇……”她用最后的力气吻了吻他的额头。

？？？？“红红！”完颜念白抱住渐渐消失的她。她留下最后一个微笑，化作一道炫目的光，冲向天空，只留下一个环心形玉佩和一袋白百合的花种。结界慢慢消失，只留下完颜念白一个人跪在地上，呆呆地对着手中的小小的金丝锦袋和玉佩流泪，泪如雨下。

？？？？在场的人除了几个一心篡位的长老，都被这一份悲情的爱所感动，个个跪在他面前。

？？？？“愿为盟主与盟主的爱赴汤蹈火、舍生忘死！”

？？？？完颜念白将两样物品小心地收在衣服里，一脸愤怒地站起来：“你们几个老东西，给我，偿命！”他眼里的泪包含着悔恨与愤怒。本就强大的他加上红红的妖力与众人的忠心，轻而易举地灭掉几了个恶长老。

？？？？事情平息后，完颜念白与一气道盟众人共同制定妖法，限制妖界，同时抚平人民对妖的恐惧心理，真正地维持了人与妖之间的平衡，获得妖与人的敬重。

？？？？除此之外，他将花种种在灵山脚下，每日悉心照料，致使百合花开生生不息，一代一代渐渐向山上蔓延，为灵山增添了一抹圣洁。

？？？？渐渐地，岁月流逝，完颜念白俨然已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即将逝世。

？？？？“红红，我们的约定，我终于快要彻底完成了……”他坐在桌边，拿出一张周边泛黄的宣纸和一块翠绿的环心型玉佩。他看着这些，滴下几滴浊泪，浸湿了宣纸上少女的笑容，他提笔，颤抖着在像上写了最后一句话。

？？？？“红红，愿我们来生再见，到那时，我们，永远不说再见……”

？？？？他含着泪笑了，安然离世。

？？？？次日，仆人敲门进入他的房间，只见他不幸逝世。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张古旧的宣纸和一块环心型的玉佩。仆人为这位伟人伤心，拿起那纸，只见一幅被水打湿已无法辨认的画和和几个毫无字体的字：来生再见不再见。

？？？？多年后，这段千古绝恋渐渐被人们忘记，唯有满山的白百合顽强地绽放着。无数对彩蝶常驻在那里，似乎在守护着这片花海。保佑它如那两人纯净而持久浓烈的爱一样，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