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收回目光,进去拜见冰狱。烈焰堂四面都挂着山水画卷,每一副都是极其难见的人间仙境,只是烈焰堂实在深山腹中,得有一颗珠子来照亮,而冰狱自然就选用了红珠,与宛杀的火魔较为符合,只是这样就影响了画卷的美感。
烈焰堂正前方有一尊赤金的飞鸢榻,冰狱慵懒地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头靠着鸢颈,躺在其背上,偏冷调的妆容,让人看着都会心生畏惧。
“依依给师尊请安!”赵依微微鞠躬。
“你虎韶师叔来过了”冰狱没有睁开眼,可手指却是有一下没一下轻叩鸢的翅膀。
“依依知道的”赵依如实说道。
“你在紫蕴的寿辰大败炎真是件值得喝彩的事,可你把阴阳骨给叶涛又是怎么一回事?”冰狱说着睁开眼坐起来,双目直勾勾盯着赵依。
“师尊是怎么知道的?”赵依也不躲避冰狱的目光,疑惑地问道。
“你虎韶师叔都告诉我了,你这丫头,你就算是心仪那小子,你也没必要瞒着师尊,偷偷地拿去给他,太不像话了”冰狱轻声呵斥,可眼眸里却没有一丝责怪,依旧是慈爱的目光。
“师尊,依依知道错了,婧媛凤脱回来了没?”赵依瞧着冰狱也生气不起来,干脆就不提这事了。
“早回来了,就你,贪玩”冰狱阴阳怪气的语气倒像是在以为母亲责怪自己的女儿。
“嘻嘻,师尊,没什么事,依依就先退下了吧!”赵依继续厚脸皮,冰狱随即点头,“去吧!”
赵依得了允许,师尊这样都不追问,她也是心情大好,只是还是有事觉得困惑。
回瑶池的路上,赵依一直都想着虎韶是怎么知道她把阴阳骨给了叶涛的?
赵依想得出神,一个魔兵匆匆走来,向赵依匆匆行礼,见他火烧眉毛的慌张模样,明知他是来找冰狱的,赵依还是忍不住多问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回护司,那只毒鸢失去控制,飞走了。”
“什么??”
赵依又惊又怒的样子让魔兵默默地低头不语,生怕得罪了她,赵依留下一声叹息,急匆匆走了,魔兵也连忙进殿找冰狱。
毒鸢是冰狱建立宛杀时禁锢的剧毒飞鸢,多年来一直被冰狱控制着,毒鸢性情暴烈,就怕会伤到无辜。
远山红烟滚滚,赵依赶到时只见清君与念恩相扶远走,叶涛一剑挥向毒鸢,把毒鸢逼退数十里,收回青凌剑正要脱身,毒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叶涛冲去。
赵依担忧提醒道:“小心!”
叶涛闪身躲过,赵依身影幻化到叶涛身旁,叶涛疑惑问:“赵姑娘怎么在这?”
“带它回宛杀”赵依眼神瞥向毒鸢。
“它是宛杀的?”
听叶涛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赵依怕他多想,连忙解释,“不是,你别想多,它失控了。”
这话叶涛将信将疑,毒鸢在空中盘绕一会又俯冲下来,赵依叶涛一人闪向一边,毒鸢攻击的却是赵依。
赵依一跃而起,从毒鸢头顶翻过,玉笛一挥,一棒子砸在毒鸢头顶,毒鸢鸣叫几声,抖动翅膀,带着剧毒的羽毛飞向赵依,毒鸢变得更加狠戾,赵依避开的羽毛刺入草间,一大片青草枯萎,鲜花凋零。
赵依回到地面,却是离叶涛更远了,毒鸢被冰狱禁锢在宛杀牢里,对宛杀怨气更甚,一心只攻击赵依,在空中对着赵依鸣叫,赵依看向叶涛,好奇道:“你还不走?”
“赵姑娘先走吧!”叶涛语气不冷不淡。
赵依巧笑嫣然,“你忘记了我要带它回宛杀。”
毒鸢在空中盘旋,乱羽纷飞,防不胜防,赵依纵火靠近毒鸢,熊熊大火扑向那只毒鸢,赵依自己也被毒鸢的翅膀扇回来。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赵依跌入一个结实的臂弯,稳稳落地。
“多谢!”赵依道谢了从叶涛臂弯里挣脱出来,叶涛把手偷偷放到身后,赵依去收了被毒鸢,叶涛给自己锁了穴道后视线越来越模糊,一阵天旋地转,手中青凌剑掉落在地,人也没了知觉,昏倒在地。
赵依回身看着叶涛被黑血浸湿的手臂,那根红色的羽毛隐隐穿在袖袍中,赵依到了冰狱面前扭扭捏捏,不知从何说起。
冰狱问道:“它回牢里去了?”
“已经回去了”赵依点头应道,
“所以你是来告诉为师你藏了个人在瑶池?”
“依依既然都来告诉师尊了,就不算是藏人了?况且,依依觉得现在也只有师尊知道冥佗在哪里了。”赵依心里没底气,皮笑肉不笑,冰狱也跟着哼笑,“冥佗这几日到凤脱的树林里乘凉,看你怎么找到他。”
赵依惊喜,立即拜谢,到了凤脱那处还不是一样的像是在她的瑶池,找他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多谢师尊!”
赵依低头拜谢,抬首已经不见了冰狱的踪影。
离开大殿,赵依直接到凤脱的树林里去找冥佗,冥佗的医术可渭妙手回春,让他给叶涛祛毒最为稳当。
冥佗一脸严肃地给叶涛把脉,又看了眼睛,再检查伤口,冥佗的眉头渐渐深锁,叹息一声又一声,赵依听着心里焦灼,在一旁频频看向叶涛,他看起来很痛苦,连睡着都要皱眉头。
“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只叹息不说话呀!”
冥佗闻言抬头淡淡扫了赵依一眼,低首道:“大护司能否回避一下,属下需要给他宽衣清理伤口。
赵依看向叶涛又看向冥佗,咬咬牙还是出去了,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冥佗才安心给叶涛宽衣,没一会,又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你水都没拿,我送点水过来,他伤得严重吗?”赵依把水盆放下,没有到床前来。
“旧伤加新伤,不死已是万幸”冥佗起身把水盆拿过来,赵依又情不自禁要跟过去,冥佗回头瞥了一眼,赵依又退回去。
只是知道冥佗在拧着毛巾,好一会,赵依又问:“好了吗?我可以过去了没?”
“不可以。”冥佗语气决绝,但是只要他可以给叶涛解毒,赵依就乖乖听话。
“他真的伤得那么重吗?”
“很严重。”
赵依心里埋怨,碎碎念,“他肯定没有服用我给的阴阳骨。”
又过了好一会,赵依生疑,清理伤口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赵依口气强硬问道:“冥佗你到底在干什么?”
“清理伤口。”冥佗还是很冷淡的语气,赵依冷哼一声,道:“撒谎。”
到床边一看,画面令赵依浑身一震,锥心的疼悄悄偷袭,冥佗看着赵依眼眶微红,泪眼迷蒙,却也是无可奈何,叶涛肩膀处被冥佗用纱布缠住,接口处浮现一条条黑色的血,手臂部分浮肿发黑,肌肉绷紧,好似随时会爆裂。
“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赵依想对冥佗发怒,心里却只有对叶涛的心疼,趴在床边疼惜地轻抚叶涛深锁的眉头。
“宛杀的毒鸢被世人称为最毒之物,他中毒太久,即便锁了穴道,毒物没有随血液流到全身,可这只手只怕已经废了。”冥佗把真实情况说了,赵依内心防线崩塌,泪水滑过脸颊,抬眼对着冥佗坚定道:“不会的,会有办法的。”
“大护司该庆幸,他性命无忧。”冥佗冷静道。
赵依再看向叶涛,突然觉得心里欣慰了一些,至少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没了右手,对于他,应该比死了更难受。
看着叶涛眉头深蹙,赵依试图用手给他抚平,可终究没用,好似叶涛能够听到她与冥佗的话,赵依朝冥佗摇了摇头,坚决道: “我不信你没有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很冒险。”
“什么办法?”赵依眼泛泪光,一阵兴奋后又担忧,很冒险的话会不会出事?
“割肉,刮骨,”
赵依闻言跌坐在地,呆呆摇头道:“他会疼死的。”
“所以冒险,而且,体内怎么样都会残留一些毒物。”冥佗依旧神请冰冷。
赵依脸颊泪痕斑斑,低声啼哭,“这痛苦原本该我来承受,该失去臂膀的是我,冥佗,你把我的手给他换上吧!或许比割肉刮骨少疼一些。”
“不用了,割肉刮骨吧,前辈可以准备一下了。”叶涛确实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赵依哭泣的声音,他想醒来,奈何没力气,现在好不容易睁开了眼。
“你醒了!”赵依抹掉脸上的泪珠,从地上爬起,叶涛想坐起,只是手没有力气,赵依扶着才能坐好,叶涛勉强露出笑容,对冥佗道:“前辈,这一生说长也就几十年时光,说短也可以是弹指间,若是废了这双手,碌碌无为, 便是一生的遗憾,与其成为废人,不如冒险一次。”
冥佗欣赏地点了点头,手心一股真气幻化,五指变化成了五把锋利的刀刃。
赵依看着冥佗的手靠近叶涛,好像那把刀就要割据她的心,赵依突然抱住叶涛,把他护在身前,叫道:“等等,冥佗,你等我把他催眠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