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伯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里也流露出些许的伤感,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林森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啊,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赵祺两眼大睁,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虽然两年内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猜疑,甚至也有过林森父母双亡的猜测,但当他真的听到白老头说出口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种父母双亡,身世凄惨的影视艺术情节居然就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林森身上,赵祺不免有些伤感,他抿着嘴回想过去与林森相处的点点滴滴。在此之前他从未对林森的非正常生活感到同情或者悲哀,但当所有的这一切蒙上这样一层悲剧色彩的面纱时,赵祺内心涌现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还没等赵祺反应过来,白老头又说出了令他更为震惊的事实:“更糟糕的是林森的父母并不是正常死亡,在他十二岁那年,一伙背景庞大的邪恶势力找上了他们,杀死了他的双亲,而林森的母亲,这个伟大的女人拼死为年幼的儿子争取了几秒的逃亡时间,这才使正巧经过的我有机会救下他。”
白老头伸手整理了一下帽子,随后便陷入到更深的回忆中去了:“那时候我应该是五十二岁,刚刚从猎人这个行业退休还不到半年,八岁的小姝也随着她妈妈出国去了,本来以为可以想想清福了,结果又遇到了林森,现在仔细想想,恐怕老天也不想我让彻底脱身吧。”
听完白老头的话,赵祺心里却是一阵悲凉,没想到林森的经历居然这么悲惨,那些影视小说里的人也常常有这样的遭遇,他们要么从此颓废不堪,逐渐沦为一个真正的可怜人,要么就是心里始终把仇恨放在第一位,最后任凭这种情绪将自己压垮,甚至彻底扭曲,走上邪路。
林森,这个常常以烟酒麻醉自己的男人之所以生活浪荡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工作的时候他要承受来自生命安全的威胁,而当他终于安全地返回自己的家中,黑夜里躺在床上的他必然还要遭受孤独和仇恨的折磨。
赵祺回家的时候尚且有父母陪在身边,出门时会有人嘘寒问暖,那才是家的感觉。而林森面对空荡荡的公寓,每每独自饮酒来压制内心对过往的回忆。那种慢性的疼痛会不停地啃食他的心灵,赵祺无法想象林森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是因为有白老头的缘故吗?
“白伯,这么说,林森之所以还可以这样乐观的生活,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结于你吧?”赵祺问道。
“呵呵,我确实起了很大一部分作用,我尽力将那一套大道理说给他听,安抚他几乎崩溃的情绪,那一阶段,我送走了一个女儿,几乎又多了一个儿子。不过,他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努力吧。当我救下他以后,他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恐惧很长的时间,他自强的性格在那时候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仅仅几个月之后他就恢复到了近乎正常的状态,他甚至开始缠着我教他猎人的本领,一遍又一遍地苦求着我。”
赵祺歪着头插话道:“那白伯你没有担心过他刚刚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又被无尽的复仇情绪所吞没吗?他执着于学猎人的本领很可能是想给他的父母报仇啊。”
白老头摆了摆手:“起初我也有这种担忧,所以我坚决没有同意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走着一条路,相反的,我把他带到一个老朋友的学校里去,希望帮助他完成学业,放下仇恨以后重新走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他在学校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思,他开始和一群即将被退学的学生厮混,等他十五岁那年已经把抽烟喝酒打架等坏事学尽了,我那个老朋友几次三番恳求我把林森领回来,别让他为难。”
听到林森过去的轶事,赵祺终于有些想笑了,他甚至脑补了林森染着满头绿发招摇过市的场面。
白老头也换了一种比较轻松的语调:“在那以后啊我终于认识到,特殊的人只能特殊对待,林森的特殊经历注定了他不能和其他一样人,况且那帮邪恶势力虽然没有再对林森动手,但这始终是一个隐患,我也是为了林森能够有自保的能力,便将他从学校里领回来,开始传授他狩猎技巧和所有我知道的猎魔知识。”
说到这里,白老头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还真应该向他已经去世的母亲道个歉,让他走上这条危险又孤独的猎魔之路其实也有我的私心在里面,毕竟当时我刚刚隐退不久,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份职业,对于培养林森这件事,我也有些把他当做传人的意思,将这份猎魔救人的工作发扬光大。”
突然,白老头微眯的双眼睁开,稀疏的眉毛微微上扬,语气竟带着一点自豪:“不过,他学的真的很快,我甚至觉得他天生就是当猎人这块料,他的第一件案子完全是靠自己解决的,在当时新手普遍需要老猎人带的时候,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即使有时候他也会麻痹大意,但他总能想到补救的措施,将代价降到最小,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了。”
赵祺也有些钦佩地点了点头,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白老头将话语中的林森父母突然换成了林森母亲。
想到林森这些年的心酸历程,赵祺颇有感触,就他看来,如果自己遭受过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再重拾勇气和希望,开辟出另一条属于自己的独特人生之路来。
忽然,赵祺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白伯,听你的意思,那伙杀害林森父母的邪恶势力依然还隐藏在暗处,并且还可能在未来对林森造成威胁,你没有想过调查一下吗?或者联合其他猎人一起围剿他们。”
听到赵祺的问话,白老头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一双眼睛又变成微眯的状态:“我也曾调查过一段时间,结果发现这些家伙不仅隐藏得很深,而且他们的背景势力我根本连皮毛都摸不清,在几次搜寻无果的情况下,我意识到必须立马停止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或许你可以说我懦弱,但单凭几个猎人是不可能有机会和他们作对的,他们没有主动来找林森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所以我一向禁止林森去进行这方面的调查,好在他也看得开,没有做出什么蠢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