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是阴间唯一的花,是吗?”
判官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还有白色菊花,黄色菊花,不过黄色菊花到了阴间成了灰色。”
啊对,还有菊花。
活人带去上坟的东西有菊花,所以阴间的鬼也能收到。
只不过人间所有的东西,到了这里都会失去颜色。
那彼岸花虽然不算是唯一的花,却是唯一属于阴间的红色。
我发现这会儿我变聪明了,跟刚死时那个智商欠费的颜灵完全不是一种生物。
不对,现在我属于死物。
“颜灵!你怎么来这儿了!”
外婆的声音!
听到后,我欣喜万分,想转身看外婆。
判官见状,马上就一手捂着我的后脑勺,强行按着我,试图想要把我塞进他胳肢窝里。
“乖孙女,不要跟他走,危险!”
听到这话后,我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劲儿按着我的判官。
“快逃,不要让他跟着你走,外婆在家做了韭菜盒子,就等你回来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小时候家里穷,韭菜盒子是过年才能吃的上的,后来长大了虽然想吃就吃,但滋味总是不同的。
“你放开我!”
我哭着推判官,可他却纹丝不动,仍然执着的拖着我。
“颜灵,你爸妈都担心着你呢,外婆用了半生修为下来见你,你怎么就不看看我呢?”
外婆的语气很让人心疼,自从上了大学后,我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更别说回家看看了。
“外婆,救我!”
“你怎么连回头的本事都没有呢!乖孙子,外婆以前都教过你什么?遇到鬼了该怎么办你都忘了?”
我冷静了一下,脑中蹦出一个念头。
舌尖血!对,现在才想起来,舌尖血就是心头血,能克制一切邪祟之物。
一狠心,张嘴使劲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
疼痛感顺着舌尖如同密密麻麻的电网覆盖每一处神经,我捂着嘴巴疼的说不出来话。
但是并没有血腥味,甚至也没有液体流出,我傻傻的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根本没流出血来!
走到尽头,彼岸花从已经没了,入眼是蒙着雾般的一片空地,前方是透过朦胧隐约闪烁的几团鬼火。
我终于卯足了力气推开判官,回头准备冲到外婆身边。
结果一看,后方的雾更浓,只能看到几处地方的地上有红艳艳的一簇。
外婆的身影更不用说了,她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判官嫌弃的拍打肩膀,似是觉得我弄脏了他的官袍。
确实,他胸前有几处布料颜色明显深与其他。没错,那是我的杰作,泪水和着鼻涕造成的产物。
我很疑惑。虽然很惦记外婆,有很强烈想折返回去心,但却望而止步,面对那条路,心中升起一种不安全感。
判官拍完衣服,发现泪渍怎么擦都擦不掉,而我还在不停的抿眼泪。
他恨铁不成钢看了我一眼,胳膊一甩,官服袖子甩过来一阵凉风。
这风迎面扑来,我感觉整个头部都被冰块冻住了,像是一头扎进雪堆里。
他袖子落下,这种感觉又没了。
“彼岸花的香气会致幻,勾起内心期待发生的事情,你刚才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假的。”
我眨巴眨巴眼,听他接着说下去。
“黄泉路上莫回头,否则会变成彼岸花的养料,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黄泉路走着不用排队。”
此时,我再一次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外婆叫了我那么多次,对我说了好多不要跟着判官走之类的话。
可她……是个哑巴呀。
这么说,连她的声音,她的语气都是我臆想出来的。还有痛觉,之前那个女鬼拉我时,指甲都钳肉里了,都没感觉到疼。
这彼岸花丛,简直就是幻想乡!
怎么当时就没想出来呢……
判官剑眉挑起,眼神轻佻。
“傻了吧?”
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趾高气昂扬长而去。
“恭迎崔判官回阴侓司!”
“恭迎崔判官回………”
呵!阵仗还真大。
人未到,士先迎。
两列小鬼手里各自捧着一团鬼火,排成两排站在了我们两个面前。这鬼火驱散了萦绕着的迷雾,景色变得清晰起来,它们长的也不是太狰狞,就是脸白了点,比判官还白,像是从面粉缸里出来的。
在一个个死鱼眼注视下,判官拽着我的衣领子前进,他比我高出好多,抓着我后领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衣架。
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歹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判官大人您这么随意的拎着我走合适吗!
阴律司正殿跟鬼门关一个风格,毫无生气的黑色砖瓦,门匾两边的鬼火把“阴律司”三个血红大字照的格外清晰。
还没进去,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叫声传出来。
音落之后,浑厚的男声催促判官,“崔钰老弟,你再不回来,这蚂蚱精可就要把你阴律司给拆了!”
判官拎着我不慌不忙走了进去。
阴律司殿内乌烟瘴气,有东西在不停的在乱撞。
这东西速度不快,但是却跟锤子一样,先是从地上跃起,随后撞哪儿塌哪儿。
从碎石块儿和灰尘中走出来一个鬼,我一瞧,看这一身紫袍,头上也带了乌纱高帽,原来还是个地府当官的。
发觉到我在看他,他也注意到了我。正脸一转,和我对上了眼。
满脸的络腮胡子,体态丰盈,五官狰狞,总结起来就是——又黑又丑。
同在地府当官,看我身边这位,人家崔判虽说不上貌赛潘安,但长相也足以秒杀那些小鲜肉了。再看对面这个,虎背熊腰,长的凶神恶煞。
我不自觉往判官身边靠了靠。
“崔钰老弟,这蚂蚱精有些造化了,哥儿几个谁都没个能治住它的宝器,就靠你了。”
崔判官点了点头,把我拉开推向那络腮胡。
简直了,就这么把我丢一边自顾自的和头顶那个蚂蚱精缠斗。
来到络腮胡身边后,他笑嘻嘻的拍拍我肩膀,力气大的我差点站不稳。
“妹子,你以前见过我吗?”
我干笑两声摇摇头,试图离他远一点。我特喵是第一次死,哪儿认识您啊。
“你家过年贴年画不?”
“贴过,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