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般的笑靥在苏扶语出惊人之后就凝固了,随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可掩饰的惊愕和哀伤,谢浣溪双肩颤抖了一下,娇躯变得极其僵硬。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谢浣溪匆忙将头偏移到了一侧,避免被苏扶捕捉到她脸色的变化。抿着嘴,白洁的贝齿忽然就咬上了上唇肉,在有痛楚从嘴唇里扩散出来后,她才恢复了正常。握着手机,她打下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希望班助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今晚将是你我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
苏扶望着手机屏幕,利索的打字道;“我看到你脖子上戴着一块款式老旧的女士怀表,应该是上个世纪的产品。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戴这种跟不上时代潮流的女士怀表了,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女生,想必更多的是用精美的项链来点缀自己的美丽。”
谢浣溪扫了一眼这段话,一低头就看到了脖子下的怀表。刚才她因为有点闷热就解开了两颗纽扣这才露出了怀表,但一般人要是没有特别注意的话,还是难以发现这是怀表的。如果不是苏扶一直在注意她,就是苏扶的观察力极其敏锐。蹙眉思索了一下,她回道;“班助,凡是不能以偏概全,我恰恰不是那种喜欢新潮的女生。我更喜欢复古的小小物件,还有能够说服我中止今晚谈话的理由吗?”
“的确,也有姑娘喜欢复古的味道。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在睹物思人,纪念怀表的主人。”苏扶在发出这几句话后就将手机递向了谢浣溪,屏幕里面显示的正是谢浣溪的空间,而里面没有一条说说,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泛着黄,很明显是从老照片拍摄进手机传入空间的。而照片内容,是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依偎在一位风华绝代女人怀里。
从轮廓上可以辨认出那名可爱的小女孩就是现在的谢浣溪,那名漂亮女人应该就是她的妈妈了。
此时的谢浣溪怔怔的看着手机照片出神,思绪千丝万缕的缠绕在心头,始终无法散开。
“我愿只是南柯一梦,醒来依旧伴你膝下。”苏扶轻声的将这句话念出,这是谢浣溪qq这么多年唯一写过依存至今的个性签名。
谢浣溪眼眸有晶光在掠起,尽管过去了十年,可每次看到这张唯一和妈妈的照片,她的情绪总是无法自抑。
“啪”有大手搭上了谢浣溪的肩膀。
生平最厌恶陌生人将手触碰她的谢浣溪从难抑的情绪中强行脱离了出来,扭头眼神极度不善的怒视了过去。
“对不起!”
苏扶眼含愧疚和自责的诚恳说道,同时将手伸了回来。
谢浣溪积蓄起来的怒气忽然就停滞在了半空中,她想发作,可触及到苏扶发自肺腑的歉意眼神,最后还是将头偏转了回去。
“唉”一声长叹从苏扶嘴里发出,他拿起手机打起了字。
“无意窥破你的哀伤,可既然我让你难过了,那么我也该让你心里好受些。礼尚往来,我就告诉你一个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的秘密吧。我,是一个亲爸不爱、奶奶不疼的私生子。我的世界,除了那残缺的母爱,再无其他。”
当这段话出现在谢浣溪手机屏幕上,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平静又一次被震惊的打破。她抱着难以置信和十分惊讶将清冷的眸子转移到了苏扶身上,她想分辨苏扶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时的苏扶双手放在膝上,略微低垂着眼瞳,目光透着深邃而悠远,只是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尽管表现的很若无其事,但谢浣溪还是捕捉到了苏扶侧脸肌肉的几下颤抖。这个细微的小表情,才是苏扶真正的情绪波动。而且,她还注意到苏扶平放在膝上的右手使劲的攥着手机。白皙的手背上光滑细嫩,所以才得以更加清晰的看出那一根根炸起的青筋。
先前的恼怒和狐疑,在逐渐柔和下来的目光里消散殆尽,谢浣溪微眯着勾人的明眸,有复杂之色在里面徘徊游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了,在意味深长中保持着沉默。但却不是疏离,在隐约间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旋律轻点在了两人之间。不知不觉,便多了一分亲近。
秘密,永远都是最快加深两人之间关系的捷径。但捷径稍有不慎便会让你步入万丈深渊,所以其中的度必须小心把握。不过火、不偏激,正好。
苏扶很幸运,走对了捷径,顺利的跨过了常人根本就难以跨越谢浣溪微笑下隐藏着的冰冷沟壑。
任谁用了三年的时间去研究一个人,想必也会对其知根知底的。当然前提是,你用了心。只是一味的做着无用功的努力,那最后的结果终究只是一败涂地罢了。
在今晚之前,苏扶设计了数十种和谢浣溪谈话的方式。所以,从谢浣溪和他开始聊天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陷入了他设计好的话题里面。无论谢浣溪说什么,他都有应对和导引的对策。而所有的设计,都只为达到一种结果。
目前看来,他似乎已经达到了,因为谢浣溪率先打破沉默了。
“班助这三年的心理学造诣似乎很不错,在我身上,不知道学长还能看出哪些蛛丝马迹?”带着挑衅和想要扳回一城心理的一句话出现在了苏扶的手机聊天框里。
苏扶歪着脑袋半眯着狭长的眼睛,摆出了一副头疼的表情,扯出一个苦涩笑容,无奈道;“还请学妹放班助一马!”
谢浣溪秀起了好看的弯弯黛眉,故意板起了脸覆着寒霜,佯装不屑的压低了声音;“班助也不过如此,倒是让我挺失望的。”
“我若说了,怕学妹再次心伤。”本就观察力敏锐的他在知道了更多的不为人知信息后,苏扶想要说出更多,轻而易举罢了。但今晚的信息量已经够多的了,也该让谢浣溪消化消化了,留点悬念可能会更好。
正当谢浣溪想要追问的时候,从台上传来了一道浑亮的声音。
“那个大个子同学,从讲座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身旁的姑娘。能不能抬起头,来听听我讲话。如果做不到,麻烦请你出去。”
虽然声音很客气,但其中的不悦显然易见。主要还是因为蒙古的个头太大了,尽管坐着,可身高上的差距还是体现了出来。全场就他金鸡独立的最容易被人注意到,偏偏还一直傻笑着注视着钟灵毓。
中年女教官一开始还想着给蒙古留点面子也就没有指责,但每每她扫视场下的时候就看到了蒙古那旁若无人的注视,心里就越发恼火了。这不,忍耐了许久的她终于无法在压制怒火了。
蒙古眼里心里都满满的是钟灵毓,哪里听出中年女教官是在说他,依旧憨憨的望着。
好在苏扶急忙站起身,堆满了温和的笑容,态度很真诚的说道;“这位首长,还记得当年美好的初恋吗?在纯净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情里面,双方眼里都只有彼此的存在。那种炽热的唯一感,会令双方无论身处何地都会情不自禁的无法将目光从自己的爱人身上移开。”
顿了顿,苏扶摇手一指向蒙古,嘴角微翘道;“而他,正好就是那位眼里只容的下对方的那名痴情之人。所以,在这里我为他纯真的爱恋而影响到了首长表示抱歉。”
简单的一席话一时间就让在场不少人的心扉上激荡起了些许的涟漪,他们有的是因为种种原因错失了初恋黯然神伤了,有的是因为还和初恋在一起而回忆起了至今的甜蜜心生满足感。
这个时候,蒙古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就站了起来,毫不做作的歉声道;“首长,对不起,我不是影响到你的。希望你别赶我出去,我接下来一定注意。”
苏扶好不容易才为他争取到陪伴在钟灵毓身边的机会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从手心流走,不就是个道歉。大丈夫能屈能伸,些许小节无足挂齿。
似被苏扶的话勾想起了多年前和初恋相恋的画面,中年女教官威严的脸庞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缅怀和感慨。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身躯也渐渐松弛了下来,她眨眼间已无最初讲座时的漠然。此时又相继听到苏扶和蒙古的道歉,她也就没有继续在想责怪蒙古了。清了清嗓子,她不易察觉的微叹了口气,旋即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说道;“初恋是美好的,我希望你能够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好了,都别站着坐下吧。”
“谢谢首长。”苏扶和蒙古异口同声的谢道,随即重新坐了下去。
这一次,蒙古没有在继续将自己炽热的目光凝视在钟灵毓身上了,万事需要循序渐进和适可而止。
而早就因为苏扶的话羞红的钟灵毓全身都燥热了起来,整张俏脸从刚才开始就没退红过。浑身上下都显得十分忸怩,恨不得现在找个洞钻进去。
“你刚才说的,也是你所希望的爱情吗?”
待中年女教官重新开始讲座之后,谢浣溪轻声朝着苏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