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越
苏曼卿艰难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浅蓝,不等看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一个插着花的脑袋便冲到她的眼前,“夫人,夫人您醒了,嬷嬷,嬷嬷夫人醒了!”
“呃,停云啊,”苏曼卿一开口,就吓得将嘴给闭上了,这是自己在说话?停云,停云是谁?
还没等苏曼卿云回想“停云”是谁时,又两个脑袋伸过来,脸上挂着泪,头上也一样插着花,“倚云,方嬷嬷,”
“夫人,夫人真的是醒了!”
还没等苏曼卿回过神来,一个头上顶着髻的男人便坐在她的身边,抓过她的手腕,这是太医莫晋。
苏曼卿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莫太医,我家夫人怎么回事啊,”看到苏曼卿又人事不知了,方嬷嬷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莫太医,我们能指望的只有您了,求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救救我家夫人,呜……”
“你们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静养些日子就行了,”莫晋看着面色苍白如纸人一般的苏曼卿,叹了口气,“拿纸笔吧,我写个方子。”
停云在一旁看着莫晋刷刷刷的将方子写完,她亲手接过,才小心翼翼道,“莫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
苏曼卿脑子里立时闪过四时春三个字,那是她的丈夫景国公世子,方显扬平时起居的地方。
苏曼卿长睫微动,并没有将眼睛睁开,手却在被里悄悄拧了几把,而腿上传来的疼感告诉她,自己没有作梦,她还是苏曼卿,不过应该是在那场车祸之后,变成了另一个苏曼卿。
这个苏曼卿是靖宁侯嫡长女,景国公世子夫人,并且,刚才在去四时春的路上被一个扫地婆子冲出来撞了一下,一头磕在了路边的青石几上。
她就成了大周的苏曼卿。
想到四时春香烟缭绕的情景,莫晋摇摇头,“不知道呢,现在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曼卿,或许方显扬不在了,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这怎么行?”方嬷嬷却不是这么想,放声哭道,“要是世子有个万一,我家夫人可怎么办啊!?”
“嬷嬷别哭了,小心叫外头人听见,不定再编排出什么来呢,”停云挑眉打断方嬷嬷的哭嚎,“四时春的事轮不着咱们操心,咱们是夫人的奴才,夫人好了,才有咱们的活路!”
倒是个头脑清楚的丫头,苏曼卿心里点头,方显扬是死是活,确实轮不着她这个结发妻子发言。
莫晋又看了床上的苏曼卿一眼,见她呼吸平稳,“你们将药煎好之后,按时喂给夫人喝就是了,等明天我再过来给夫人请脉。”
说罢冲方嬷嬷跟停云倚云点点头,迈步出去。
停云忙疾步跟在莫晋后头出了卧房的门,待到了院中,才向莫晋再一福身泣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莫大人,若不是今天有您在这儿,我家小姐只怕……”
莫晋望着黑黢黢的夜空,想来今天确实不是什么好日子,竟连一点星子都不曾见,“不必了,你们都不容易,委屈她,也辛苦你了。”
苏曼卿又装昏了一阵儿,听着有脚步声伴随着中药味进来,“幽幽”的醒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停云一直守在苏曼卿身边,见她睁眼了,忙俯下身,“倚云正好将药煎好,奴婢喂您。”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大周的已经不重要了,苏曼卿现在要做的,是快些将头上的伤给养好了,“嗯,扶我起来。”
“夫人您才醒,还是躺着吧,奴婢给您脖子底下再添个软枕,”停云麻利的拿起床里头一个秋香色软缎枕头塞到原来的枕头底下,从倚云手里接过药碗,一勺勺吹凉之后,喂给苏曼卿。
苏曼卿慢慢将一碗药给喝完了,含了倚云递过来的梅子,“那边怎么样了?世子可有消息?”
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足叫苏曼卿弄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她穿到的地方是她历史书上从没见过的大晋,这里的皇帝姓周,年号永嘉,也是自己的丈夫,靖国公世子方显扬的亲舅舅。
皇帝是舅舅,那娘自然就是长公主了,苏曼卿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婆婆,安庆长公主殿下。
不过不幸的是,这位安庆长公主,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便是她跟方显扬的亲事,也是方显扬任性来的。
想到这些,苏曼卿对原身的包子属性和超低的情商佩服的五体投地,
停云见苏曼卿问起方显扬,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欺瞒自己的主子,“四时春那边还没有消息呢,之前奴婢打听的消息,说是太医们都说叫给世子换衣裳呢,后来国公爷从慈恩寺请来了了悟大师,刚才奴婢去求殿下的时候,大师正带着徒弟们给世子颂经招魂呢。”
招魂?苏曼卿记得方显扬是行猎的时候,连人带马坠下了山崖,招魂是个什么说法?
倚云见苏曼卿沉吟不语,以为她又动了去看方显扬的心思,“夫人您现在可下不得床,刚才停云去四时春的时候,殿下正因为太医们治不好世子发火呢,说是要将太医们余部下狱,您可千万不要去触殿下的霉头!”
倚云伸手撩起停云额上厚厚的留海儿,“停云头都磕破了,才求得殿下准许莫太医过来给您诊治,殿下还说,还说,”
“倚云别说了,你乱说话叫夫人怎么休息,”停云厉声打断倚云,起身帮苏曼卿抽了枕头,又拉了拉胸前的薄衾,“夫人您先休息吧,咱们世子爷吉人天相,定然会转危为安的。”
苏曼卿根本没有打算去探望她这位便宜丈夫,若是她“记”的没错,这位景国公苏维安跟安庆长公主的爱子,可是京城头一号纨绔子,眠花宿柳走马斗鸡,就没有他不爱的,至于她这位正室夫人么,闹死闹活娶回来之后,不到三个月功夫,就扔在这元和院,再不问津了。
药力上来,苏曼卿又沉沉睡了过去。
…………
安庆长公主与景国公之子,世子方显扬所住的四时春里,安庆长公主正对景国公方惟安怒目而视,“这就是你请的和尚?这都多长时间了,扬儿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她烦躁的站起身,“叫那个姓莫的太医过来再给扬儿看看,刚才元和院的丫头跑过来说那个苏氏要死要活的,这不他一去,苏氏就好了?”
这都两个时辰了,儿子还没有醒过来,方惟安其实心里比安庆长公主更急。
可他的这份焦虑却不能叫安庆长公主看出来,“扬儿被抬回来的时候,全太医院的太医可是都说了,叫准备棺椁呢,你若是嫌我荐的了悟大师无能,那好,我这就将人带走,显扬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将来更不要迁怒旁人!”
“你,你是巴不得显扬救不回来!”
方惟安连一个厌恶的眼神都懒得给这位结发妻子,只当没的听见她的指责,起身一甩袖子就往隔壁了悟大师颂经的屋子去了。
儿子命悬一线,丈夫却跟自己离心离德,宫里的亲兄长永元帝也不可能出宫来陪着自己,安庆长公主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还得强撑着擦干了眼泪,扬声叫人去请莫晋过来给方显扬诊脉。
“新桐,你说说,扬儿能好么?本宫怎么觉得姓方的没安好心呢?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显扬了?”安庆长公主走到方显扬床边坐下来,看着面色发青的儿子,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
安庆长公主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她不该太纵着儿子,由着他出城行猎,生生将性命折了进去。
方显扬最宠爱的姨娘顾新桐正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从方显扬被人从崖底找到抬回来,她就没有离开过方显扬一步了,此刻听到安庆长公主说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母亲多虑了,您不是常说咱们世子有文曲星在天上护佑么?这一次定然能够逢凶化吉的。”
她看着床上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方显扬,眼泪扑簌簌的又落了下来,又怕安庆长公主看到了嫌晦气,忙扭头拭了,只紧紧抓着方显扬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松手,方显扬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顾新桐是在方显扬娶了靖宁侯之女苏曼卿三个月后,便被安庆长公主作主给抬进府的,虽然只是粉轿,但为了给她作脸,也是为了打苏曼卿的脸,安庆长公主硬是命人弄了个八抬大轿将顾新酮给抬了回来,不但这样,还特意在长公主府设宴两天,庆祝世子方显扬纳妾。
从那一刻起,整个京城都知道,安庆长公主府里,有了一位“二夫人”。
顾新桐也不负安庆长公主厚望,很快的便将方显扬给拢住了,不到半年,又将世子夫人苏曼卿给狠狠的踩在了脚下,接管了方显扬院子里所有的事务,逼得她轻易不敢出元和院的大门儿,而她也得了安庆长公主府除了长公主,世子方显扬之外的第三号实权人物。
顾新桐之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害怕,她给方显扬做妾快两年了,一直没有怀上身孕,若是方显扬这次真的挺不过来,苏曼卿还有个遗孀的名分跟靖宁侯府的娘家,她这个无子的妾室,日子可就惨了。
想到这些,顾新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