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白占山一脸暴怒的看着韩福贵，“老韩，你这开的是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那小子能帮着咱们情报处找到多少日本特务的讯息？做一个枪手，最多也就是能多打死几个敌人，可如果找出一个潜伏在我们眼皮下底下的日本特务，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透过这个被找出来的日本特务，找到并抓获更多的日本特务，继而断绝日本情报机关获取我方情报的渠道。”

韩福贵跟白占山之前同属一支部队，实际上如果不是有白占山推荐和帮助，在原部队一直不得志的韩福贵或许早已经离开部队回家种地去了。白占山原以为韩福贵来找自己是来叙旧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韩福贵却是在打唐城的主意，而且还是想要把唐城拉进军队里去。

韩福贵不是个会很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若非如此，他在原先的部队里也不会无人问津。面对白占山的暴怒，韩福贵选择了直接去找处长汇报此事，可他却没有想到处长的反应跟白占山是一模一样。“此事以后不用再说了，唐城的父亲是我们的人，同时也是一位以身殉国的烈士，唐城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们不能叫他们唐家从此绝后吧？”

处长的理由很充分，充分到了令韩福贵无言以对的地步，不管是谁，也没有办法逼迫一个殉国烈士的独子再上战场。韩福贵此刻正在做的事情，还留在靶场里的唐城完全不知道，在韩福贵离开之后，唐城马上换用了手枪，勃朗宁、驳壳枪轮番上阵，唐城最后确认即便自己使用了三倍目镜，使用手枪时的精确射距也不可能超过50米。

手枪50米，步枪180米，耗费一整个早上得到的结论，令一夜未睡的唐城很是亢奋。以上所知的射距，只是唐城能保证精准度的一个界限，也就是说，唐城可以保证在以上的射距中做到百分百击杀目标。可如果是要唐城只是击伤目标，可能以上的数据还会更加惊人。唐城实际并不在意击杀还是击伤，他只是为了印证三倍目镜用在射击时的作用，现在看来，这个三倍目镜倒是个不错的实战技能。

韩福贵的建议并没有获得处长采纳，所以唐城在测试结束之后，很是顺利的离开靶场，中途并未有人阻拦。也正是因为这种顺利的来去，唐城也并不知道韩福贵私底下所做的那些事情，他还沉浸在心底里的喜悦之中，毕竟自己又多了一个保命安身的技能。离开诊所时，唐城就已经向白占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于是乎，已经从昨晚行动中抽身出来的唐城离开靶场之后便直接回家去了。

唐城一夜未归，回家之后，自然遭到母亲和姐姐两人的双重盘问，唐城却早已经在回家途中就已经想好对策，一番搪塞之后，唐城顺利过关。躲在家里美美的睡了一觉，晚饭时才被唤醒的唐城只觉着生活的美好，却并不知道从昨夜起，南京城里已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情报处的刑讯室里早已经人满为患。

一个晚上出击三处地点，不算那些被当场打死的，就只是被抓回情报处的活口，就超过十人，如此的战绩，自从张江和离开之后，情报处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情报处上下都很忙，尤其白占山更是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未睡，他着急撬开哪几个日本特务的嘴，只是可惜，那几个早已经皮开肉绽的家伙始终一言不发。

“白叔，你能不能放过我啊!”接到白占山打来的电话，唐城满口的推脱。“审讯犯人，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就只是个敲边鼓帮忙的。上次的事情，那就只是个凑巧，你可别以为我是真的有办法。这牛若是吹出去被旁人知道了，少不得在背后说什么怪话出来，你老就放过我好吧？”

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没有睡觉的白占山正满脑子的恼火，那里还会理会唐城的这番推脱，直接就挂了电话，然后派人开车来接唐城。白占山这种不讲理的路数，令唐城很是无奈，只得寻了个借口搪塞家人之后，被白占山的手下亲信急三火四的带回情报处。

“白叔，我就不知道你非要我来做什么？我也不是什么神探，能让这些个该死的家伙主动开口!”唐城没有当着白占山的面说一些抱怨的话语出来，但话语中的意思却已经表露的很是明显。“不过我倒是，对你们昨晚的其他行动挺感兴趣的，那三个跑来诊所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从布庄跑出来的？”

唐城这话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却挑起了白占山的胸中怒火来，“你问我，我还不知道该去问谁呢!”一提到昨晚从富华布庄跑出去的那些漏网之鱼，白占山便气不打一出来。“原本我都安排的好好的，临到行动的时候，三队那边却带着上面的命令跑来凑热闹。要不是他们在行动开始之后只顾抢功，那里会出现疏漏，还好人跑去了你那边，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听白占山这么一说，唐城这才终于目标，昨夜的行动为什么会令白占山表现的如此愤怒，敢情是因为抢功差点导致行动失败。抢功是情报处的内部问题，身为局外人的唐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还好及时明白过来的白占山也适时的转换了话题，要不然唐城都要主动找借口离开白占山的办公室了。

“听说你早上去靶场了？”唐城已经明言拒绝帮助审讯犯人，白占山不好强逼，只能是跟唐城闲聊起来。唐城在找寻日本特务线索上有一定的天赋，而白占山也想要把唐城拉拢来自己的战车上，韩福贵上午跟自己提起的事情，此刻就被白占山拿来对唐城示好。“还记得那个韩教官吧？他早上跟我说，你这样的枪法，应该去军队，当警察算是浪费了你的好枪法。”

白占山这话是对唐城示好，只是闻言便怒的唐城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话怎么说的？白叔，我可跟你说，我不去当兵。我爹是殉国烈士，而且我是家中独子，就算强行征兵，也找不到我头上来。麻烦你跟那位韩教官说明白，别再打我的主意了，我觉着当个警察挺好的。”

唐城的反应令白占山哭笑不得，别说依照唐城的情况绝对不会被军队征召，就算唐城条件符合，情报处也绝对不会允许军队征召唐城去当兵。可是白占山转眼一想，情报处实际也算是军事单位，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唐城心甘情愿的加入进情报处来。

白占山心有所思，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显露出些许的端异来，正好被唐城看了个正着。白占山的表情变化被唐城看到，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起来，他和白占山并没有利益冲突，相反白占山还要倚重自己来寻找线索，可白占山此刻的表情变化，却令唐城心中警醒，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揣测起白占山的反常来。

陪着白占山在办公室里闲聊一阵，实在撑不住的白占山被唐城劝说一阵之后，终于决定回家休息，而唐城也趁机告辞离开。白占山刚才的表情变化，给唐城敲了一记警钟，从来就没有想过坐以待毙的唐城在回家的途中暗自思量，或许举家南下重庆的事情需要提前进行了。算算时间，马爷和张鑫南下重庆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还没有电报回来，但唐城知道，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

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距离年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能在年前决定南下，或许自己就能在重庆过农历新年了。只是在离开南京之前，唐城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处理，这也正是他迟迟没有决定南下时间的主要原因。首先是他委托约瑟夫购买的冲锋枪还没有到手，那个贪婪的家伙自打去了天津，就如石沉大海没有了消息。

其次便是唐城新组建的那支特别小组，虽说小组人员已经招募调配完毕，可这支特别小组还迟迟没有派上用场。唐城本意是准备将他们全都带去重庆，只不过唐城还没有对他们挑明用意，还不知道特别小组里到底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自己南下去重庆定居。最后便是南京地下党，虽说依照唐城现在的身份，不好跟南京地下党发生联系，但这并不妨碍唐城暗中为南京地下党做点什么。

远远已经能看到自家的大门，在街口下车的唐城忽然觉着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仔细想了一路，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顺着街边缓步向前，跟相熟的街坊打着招呼，唐城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直到他伸手推开自家大门看到家人的那一刻，唐城才觉着心头的沉重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