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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日信条 第十二章 【气运之末?】

沉睡树精旅店?说不定可以进去碰碰运气呢!说实在的,自己最近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从城墙上跌落时,下面居然有一堆救命的干草堆;被卫兵发现时,他们居然误以为自己就是这城中的孩子;慌忙跑路时,居然偏偏选对了通向住宅区的路;撬锁进入的第一个屋子里,居然就搞到了五枚银币……

艾阞森心想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不觉地爬上了他的嘴角。旅店门前有几个嬉戏玩耍的孩子,他跟着他们绕着这沉睡树精旅店跑了几圈,发现这旅店的后门是虚掩着的。他停止了奔跑,环顾四周,确定了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从虚掩的后门溜了进去。

打开后门,便是沉睡树精旅店的厨房,每日不管是煲汤还是做菜,抑或是清洗餐具和原料,都需要使用大量的清水。而沉睡树精旅店的后门外,就有一口水井,井底有白河之水常年奔流。

艾阞森仗着自己身形小巧,从后门溜进旅店之后,一下子便躲在了厨房堆放食物原料的桌子下面,悄悄地观察着厨房里乃至这个旅店的格局,当然,还有人们的一举一动。

厨房里有两个厨师,两个侍者。

一个厨师正在一口烹饪锅里煲汤,鲜香的气味在空气中里飘荡,宛若一只无形的巧手一般,将艾阞森空空的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涌出了很多唾沫;而自己的肚子,更是仿佛开始一阵阵地绞痛了起来!

这是到底什么汤?那仿佛是一种蘑菇的味道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鲜美的蘑菇汤!

艾阞森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另一边的烤炉里,发出了油脂在高温的烘烤下,从某种肌肉纤维里汩汩冒出的“嗞嗞”声!这声音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消退,随即便有一股越来越浓的肉香从烤炉中渐渐弥漫了出来!

艾阞森觉得自己快要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小心翼翼地微微抬头一看,看到了那烤炉中,一块大得离谱的牛肉在滚烫的牛油里一边跳着勾人的舞蹈,一边散发着几乎要侵入自己灵魂的香气!

这么大的一块牛肉,若是能咬上一口,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要是再配上一碗香气扑鼻的蘑菇汤,那么自己的人生似乎都已经圆满了!

半晌,那块大牛肉终于出炉了,蘑菇汤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两个厨师分别把牛肉和蘑菇汤装盘,一个侍者端起那勾人的肉和汤,走了出去。两个厨师开始清洗汤锅和烤炉,剩下的另一个侍者提起木桶,去了门外,大概是从水井中取水去了吧。

艾阞森终于逮着机会,身子向前一扑,又是一个安静的滚翻,轻易地滚出了厨房的门,溜进了旅店的大厅,躲在了一张靠近阴暗角落大桌子下面。

艾阞森仔细地打量着大厅里用餐的客人们,整个大厅、柜台、厨房、楼梯,几乎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他对自己的观察力非常自信,可以根据人们的外貌特征就可以判断出他们的种族;仅凭衣物的材质和样式就能够判断出他们的来历;甚至单单只是人们用餐时的言行举止,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社会阶层。

由于饭点已过,这张大桌子并没有坐人,甚至连墙上的烛台都熄灭了,艾阞森暗自庆幸自己黑发黑衣,缩在桌子下,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

但是,只是似乎而已。

很快,艾阞森便确定了三个预选的目标:第一个,是坐在厨房附近的铎赛克贵族,他的爵位似乎并不高,最多是一个男爵,只是身边形影不离地跟着一个高大的铎赛克武士,吃饭的时候腰杆也是挺得笔直,不时地向四周张望。

第二个,是坐在大厅中间位置的几个风裔族商贩,他们的头发是褐色的,带有非常明显的自然卷。他们衣服的样式比起沙涩城的风裔人又有些许不同——袖子要长上那么一截,领口处也是多出了那么一圈小小的褶皱。由此判断,他们应该来自亚尔城的。其中一个女子的胸口左侧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艾阞森虽然并不认识那枚徽章上的图案,但是他猜测,那很有可能是某个风裔贵族的标志!

第三个,是坐在大厅西北角落的两个少年。正对着自己的那一个身穿紫色的魔法师长袍,模样十分俊俏,一头用炼金药剂或是其他办法染成五颜六色的小辫子格外扎眼,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根。

而这位年纪轻轻的魔法师对面,一个铎赛克少年背对着自己坐着,无法看到他的容貌,只是看到他那齐颈的金色头发,好像比自己的头发要短上一小截。他的身上穿着轻甲,腰带上挂着一把短剑,背上背着一张铁盾,举手投足,英姿飒爽。

两人似乎是亲密好友,小魔法师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向铎赛克少年讲述着什么,眼睛却早已直勾勾地望向了自己藏身的这个角落,眼里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艾阞森心中一惊,自己不会是已经被他发现了吧?他的心脏狂跳着,又向两个少年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小魔法师已经收回了目光,脸上波澜不惊。艾阞森心中这才稍稍平静了一点儿,继续观察着,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目标。

那个铎赛克贵族?嗯,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目标,他身边的侍卫也只有一个。然而这唯一的侍卫,大概是那位贵族忠心耿耿的心腹吧?他非常警惕,仿佛时刻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若是行窃途中被那个铎赛克侍卫发现了,只怕他用一只手就能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

角落里那一对少年?艾阞森思索了不到三秒钟,就果断放弃了。虽然魔法师的富有可谓妇孺皆知,但是他们的强大实力也让自己深深忌惮。那个小魔法师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样子,魔法考核等级应该不会太高,但是就算他的实力再差,他毕竟是一个魔法师!更何况,坐在他对面那个的铎赛克少年,用餐时盾剑都不离身,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还是不要打他们的主意了吧!

对比之下,那几个长途跋涉来白漫城经商的风裔商旅,就是最好的目标了。三男两女,一边吃饭一边交谈着,说到兴起时,还会举起酒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眼看着侍者将烤牛肉和蘑菇汤端到了角落里那对少年的桌上,艾阞森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艾阞森窥视了一下柜台,旅店老板站在那里,喜笑颜开地低着头。他的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瑰丽光芒;那位侍者给两个少年上完菜,缓缓地向厨房走去;大厅里的客人大都专心地享用着可口的饭菜,抑或是端着杯子,沉浸在游吟诗人的歌声中。

艾阞森慢慢地从桌子下面摸了出来,他尽可能低地蹲在地面,轻轻地向前探出左脚,脚后跟刚刚着地,便狠狠地踩紧地面,迅速地向前探头,将自己的重心向前移。同时,他的右脚也用力向后蹬,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安静地向前移去。待重心稳定了之后,又探出右脚,重复这一过程。

这种蹲伏前行的技巧看似非常简单,实则对力量和耐力都有着很高的要求。艾阞森移动得悄无声息,速度却丝毫不亚于小跑!他的动作和神情都像极了一只匿行于阴影中的黑猫,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潜行到了那几个风裔商贩的桌子旁边。

饥渴的躯体和高度绷紧的神经让艾阞森有些头昏脑胀,他看准了面前正哈哈大笑的风裔女子斜跨在臀部右侧的背包,屛住了呼吸。

缓缓伸出的右手,一点点地靠近了背包的口袋。

艾阞森感觉到周围的声音都被抽离了,整个世界都归于寂静。不管是酒杯碰撞时清脆的响声,还是风裔商旅们刺耳的笑声,甚至是游吟诗人悦耳的鲁特琴声和歌声,似乎都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殆尽。

艾阞森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包,将右手缓缓地伸了进去,伸进去一点儿,再伸进去一点儿……

终于,艾阞森摸到了一根绳子。

准确地说,他摸到的,是一根捆在装满了钱币的布袋开口处的绳子!而顺着这根绳子,他那五根被汗水浸透的手指,触摸到了一团粗糙的褶皱!一团被绳子捆绑出的、由布袋开口处变成的褶皱!

艾阞森几乎要紧张地晕了过去,但是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因为他知道,成功或是失败,就看这最后一步了!他右手的五指紧紧地抓住了钱袋开口处的褶皱,然后一点儿一点儿、一丝一丝地向上提起……

可口的蘑菇汤,还有那美味的烤牛肉,仿佛已经在向艾阞森招手了!眼看着整个钱袋马上就要被他提了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作为武勋一族风裔女子,却突然感觉到了背包中的异动,突然放下酒杯,毫无征兆地转过了头来!

艾阞森一抬头,正好撞上那女子震惊而气恼的目光,吓得低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内衣瞬间被冷汗湿透!

艾阞森顿时反应了过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

艾阞森踉跄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厨房的方向跑去!然而那个风裔女子也不是弱者,一伸手就抓住了他扎在脑后的大辫子。这女人的握力极大,居然硬生生地直接将他拽了回来!

艾阞森头上吃痛,哇哇大叫起来。和那个女子一桌的风裔商人,听到他的叫声,又看见那女子一脸愤懑,顿时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齐刷刷地放下来酒杯,站了起来!

难道自己的运气,真的已经用完了吗?

艾阞森心中害怕极了,却又因为恐惧和羞耻,不敢去看那些商人的脸,只是低着头,伸手揪住自己的辫子,试图减缓疼痛,大口地喘着气。

“不知死活的小毛贼!居然胆敢窃取我的钱财,我看啊,你是不想活了吧!”那女子怒气冲冲地大吼道,游吟诗人的歌声戛然而止,整个沉睡树精旅店里的客人都沉默了,纷纷朝艾阞森这边看了过来。

“啪!”

那个女子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抽在了艾阞森的脸上!

艾阞森猜得不错,这女子确实出自一个风裔贵族,负责管理家族生意。虽说这人是个女子,但是风裔人崇尚武力,都是自小修行武技的,此刻又是怒气冲天,这一耳光下去,艾阞森直接被扇翻在地,只觉得耳朵“嗡嗡”只响,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用手捂住如同被火焰焦烤般疼痛的脸蛋,鼻子嘴巴里顿时血流如注,从指缝间滴落到了地上,溅起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旅店里的客人听见有人行窃,立刻投来了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偷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不由得有些惊讶。眼看这女子一耳光下去,将那小孩打翻在地,同伍的另一个男子又走上前去,抬腿就是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那孩子的腹部!

这风裔男子武技不俗,这一脚的力道该有多么恐怖啊!艾阞森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撞在了旁边的桌脚上,“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沿着飞行的路径洒成了一根粗粗的血线!

腹部的剧痛让艾阞森已经无法睁开眼睛了,他双手捂住腹部,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张开嘴,想要开口求饶,无奈地是,任凭他如何努力,却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旁边用餐的旅客眼看着艾阞森被那男子一脚踢得只剩下不到半条命了,目光中少了三分鄙夷和惊讶,却多了七分同情来。不少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着,只是又碍于那风裔人高强的武力,不敢擅自上前搭救,只怕惹恼了这远道而来的异族,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柜台里的老板和厨房里的两个侍者也是吓得不轻。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去出去叫卫兵?你是傻子吗?得罪了这几个西部异族,只怕卫兵还没有赶来,这旅店就已经不用开了!

商人最为重利,自己起早贪黑,苦苦经营,得到了贵人相助,才让这旅店摇身一变,成为了城里规模最大的一家。犯不着因了搭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毛贼,而让自己蒙受损失吧?

那几个风裔人不远万里来到异地经商,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币,若是真的被这可恶的窃贼给偷了去,两手空空地回去,等待自己的,恐怕不仅仅是族长的责罚,弄不好,丢了脑袋也是族长一念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这群风裔人心中何尝不愤怒?发起火来,自然也就不会顾及到这窃贼只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了!眼看着那该死的窃贼倒地吐血,心中好不痛快!

另一个男子不依不饶地一把将半死不活的艾阞森从地上提了起来,抬手意欲再打,只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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