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白天闹得不太愉快，可一家人还是在晚上的时候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楚蔚不免厌恶的看了一眼大夫人：“以前嫂子在的时候可没有让下人布菜的时候。”

大夫人面色一白，从她嫁入楚家，婆婆避世不见，大姑子又正好出嫁，是以这么多年来不曾立过规矩，伺候过谁，过的实在是很舒服了，以至于忘记了大姑子回门自己这个做嫂子的是要站一旁布菜的。

只是，若是关系好些，这个规矩也是可以免了的。楚大夫人想到这，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爷。

“既然大姐开口了，你便做吧。”楚清远看都不看她。

楚香茹不忿，刚想开口，却被大夫人按住了。自己受些委屈没什么，可女儿不能得罪了这个姑母。

大夫人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从下人手中接过公筷，挤出一抹笑来，夹了一筷子清蒸鸭子放到了楚蔚盘子里。

楚蔚看着那筷子鸭肉，冷笑了一声，直接扔到了一旁：“我虽爱吃鸭子，可也不是什么部位都吃。”

大夫人忍气吞声，笑着赔罪：“是，多年未见大姑奶奶，是我糊涂了。”

楚溶月看着大夫人快要气晕过去却不得不继续赔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痛快。大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可想到会有今日？

觉得痛快的何止楚溶月一人，楚蔚看着大夫人的样子，似乎气顺了些。拉了一把身边的儿子，向他使了个眼色。

林景云立马停了筷子，使劲咽下嘴里的饭菜，清了清嗓子：“娘，怎么不见外祖母呢？”

话音刚落，桌上的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尴尬，尤其楚清远，这话若是大姐说的，他也可反驳一二，可偏偏是小外甥说的，他总不好去教训吧。况且，童言无忌又有什么错？

正当众人尴尬时，楚溶月突然道：“云哥想去见外祖母吗？一会姐姐带你去好不好？”

林景云看了看这个格外漂亮的表姐，再扭头看看母亲：这句话剧本里没有啊。

楚蔚显然也没想到楚溶月会接话，可脑子稍一转，便笑着道：“这可刚好，云哥一会吃完饭便让你姐姐带你去，省得让你外祖母看到那些讨厌的人，让你外祖母不高兴。”

大夫人此刻已是平静了，她自然知道这个大姑子在说谁，可婆母自请入佛堂又不是她逼得，这些年也没人说过她什么。可见是老爷吩咐的。想到这，大夫人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自家老爷。

楚清远有些尴尬的说道：“母亲多年不见人了，大姐何必？”

“那是不想见你。”楚蔚扭头看了他一眼，凉凉道。

楚清远被打击的够呛，索性闭了嘴。心中却有些悲哀，为着他的先夫人，家人几乎都与他反目，有时想想，实在不知谁是亲生的。

倒是楚雪丽是个机灵的，看着桌子上沉默的气氛，立马接嘴道：“父亲母亲，姑姑，女儿也多年未见祖母了，不如让女儿和姐妹们一道都过去，也好在祖母面前尽尽孝。”

楚蔚看了她一眼，这个？应当是那个女人陪嫁丫头生的，是个会来事的，只是那一脸的媚样实在让人不喜。

“既想尽孝，这么些年都做什么了。你祖母喜静，还是少去打扰她吧。”

楚雪丽小脸一白，她单只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姑讨厌嫡母。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也要受她不喜。

楚香茹瞥了她一眼，心道自己这个嫡女都没说话，倒轮到你了。

楚清远看着几个女儿，语气有些不善道：“都是母亲的孙女，既要去便一道去，难道还分出个高低不成。”

哟？翅膀硬了？楚蔚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冷笑道：“既然如此，便让她们一道去好了。”

只不过别到了门口让母亲轰出来，到时候去哭鼻子才好。

如楚蔚所猜测的一样，几个孩子一道去了佛堂门口，在外面等了好大一会，等的都快不耐烦了，楚溶月和林景云才让人请了进去，至于其他小姐们，不好意思，怎么来怎么回去吧。

楚香茹当场摔了帕子，几乎要破口大骂，被身边的丫鬟一把捂住了嘴急急带走了。楚芊芊很是听话的回去了，一句抱怨也不敢有，唯独楚雪丽，在原地静静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昏暗的佛堂，淡淡的檀香味，比之姨母那里还要静上许多。楚溶月拉紧了云哥的手，冲他笑了笑。

云哥似乎知道这个表姐的意思，也不害怕，跟着她往里走。

孔妈妈领着两个小孩到了最里面的屋子，低声回道：“老夫人，大小姐和表少爷到了。”

满头花白的老夫人停了手中的念珠，半阖了眼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楚溶月看着塌上的祖母，身材不像自己曾见过的那些老太太一样发福，反而有几分消瘦，想必是常年吃斋的原因。

“孙女见过祖母。”

“外孙见过外祖母。”

楚太夫人这才睁了眼，看着跪着的两个孩子，眼神游移了一下，慢慢才定在楚溶月身上。

“你上前来。”

楚溶月疑惑的看过去？见祖母是盯着自己没错，才起身走了过去。

楚太夫人伸出手，从她的额发，到她的下颌，似乎在看什么宝贝一样。最后，略带颤抖的手停在了她的眉眼处。

“好孩子。”

楚溶月走在回去的路上，双手不自觉的摩擦着腰间的玉佩，这是祖母给自己的，想到祖母最后说的那三个字，楚溶月不免有些疑惑。祖母避世多年，若只是因为娘亲，未免有些不切实际。哪有婆婆会为了儿媳妇和儿子置气到现在呢？

正想着呢，突然感觉手被拉了一下，楚溶月停了脚步，低头看着林景云。

“云哥怎么了？可是累了？”

林景云摇摇头，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表姐，我可以去你那里习字吗？”

楚溶月被这个小表弟的表情萌到了，当即摸了摸他的头：“好啊。”

林景云不乐意的扭了扭：“书上言，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姐，表姐还是不要摸我的头了。”

楚溶月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心中偷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是，表姐知道了，走吧，小夫子。”

林景云跟着她的步子，嘴角却是偷偷裂开了：果然还是有些喜欢表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