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线。
“飞机即将降落在西安咸阳机场,请您系好安全带,关闭手机设备……”
等到飞机颠簸落地,停稳,舱门打开,周围乘客纷纷都站起身来准备下机,童安心随着大流站起身,拿了随身的小包,一路一直走出机场,抬头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吹着高原上干咧的风,才真正确定自己是从一个城市逃离到另一个城市来。
天空很蓝,蓝的纯粹。
手机想起来,童安心看着手机上备注的名字,愣了三秒,才接起来。
“安心,我在出口等你,小心一点别着急,跟着人往外走就是出口。”对面的人说。
声音一如往昔,低沉而好听,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撞在她的心里,把她心底的世界全部颠覆。
“哦,好。”她眼底有些酸涩弥漫上来。
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个被叮嘱的人,似乎是因为她方向感不佳,这样几百米的距离他也要特意打电话过来嘱咐全部。
一别三年,他还是那个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妥帖的男人。
他说的,她还是都愿意听。
贺忱……
她在心里念了许多年,却从来不敢说出口的名字。
想过很多次再见面的样子,可从未想过是这一种。
很远她就看见了他,这是她的特异功能,在人群之中她总能最快的看到他,他总跟别人都不一样,完全跳脱在众人之上,穿着一件白色棉布衬衫,一别三年,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化,仿佛是从三年前的时空穿梭而来。
“安心!”贺忱看她,挥了下手,脸上是些淡淡的笑意。
童安心脚下的步子都不知道该怎样走,往他的方向走去,每一步好像都艰难,好像都连着她的心脏,她需要很强大很强大才能支撑,眼底似乎更酸涩,却还是笑着,状若寻常,也跟他挥一挥手,过去了才说:“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是她藏在心里太久的话。
其实不是好久不见,是她根本不敢来见他。
暗恋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伤痛,自己低入了尘埃里,惶恐不安,哪怕是平日里相处不错,可真的不敢再见。
贺忱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是大学时候的小师妹来了,过来招待一下,看着她上下打量,笑起来:“长大了啊!女大十八变,越来越好看了。”
童安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当然是变了些,不再是大学里那个青涩的模样,开始打扮,开始化妆,开始有了些这个社会应该有的样子。
贺忱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一如从前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走吧,车在停车场等着,卢雪本来也要过来等你,路上太阳太大,她怕晒,就在车里等着了,你们也很久没见。”
童安心脸上强笑着说:“是,是很久没见。”
贺忱一边走一边问她:“你这是在北京出什么事了?怎么忽然来了?以前你提前一个月恨不得就开始昭告天下要去哪里玩,还是现在性子改了?”
问的童安心一时语塞。
是出了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好像浮现出那个叫沈正平的男人的脸孔,他眸子里时常都是透着冷,还有些轻慢似的,可那一刻,他的脸孔忽然放大在她面前,吻上她的唇。
也许是因为酒精,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整个人慌了,当下还没什么,连推开都忘了,等回了家才反应过来,等天亮跟领导请了假买了机票就飞走。
“真是出了什么事?”贺忱没听见她回答,脚步顿了下来,回头看她,问:“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啊。”
贺忱看她,把她脸上那些表情都收在眼底,顿了顿却是笑说:“你说没事肯定就是有事了,不过没关系,你从来不是个捅娄子的孩子,我现在也能解决一点事情,你要是解决不了还有我呢。”
童安心的心里一下子柔软,当下却说:“真的没事啊,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处理很多事。”
贺忱笑笑便罢了,似乎是不相信她自己能处理很多事,当然也不相信她能闯下什么弥天大祸,从小相识,他们互相了解的太多。
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乖顺的小女孩。
*
这座城市并不陌生,当年是贺忱考来了这里,她也考来了,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年才告别。
自然是要去吃吃喝喝,连着两天都在各处巷子里钻吃的,卢雪见了一面之后就有事情要忙,等到周末,贺忱带她去吃这座城市最负盛名的回民街,避开人群,哪家最好吃,哪家不用排队,他们都知晓。
边逛边吃,热闹非凡。
穿过古老的长街,一直走,就走到城墙的公园里去,三年没见,童安心一度以为两个人沉默一定会更多,却没想过说起小时候的事乐此不疲。
一直这样说说讲讲,心里难得的愉快。
“有一年快放寒假,我们两个饭卡里都没钱,冲卡的阿姨下班了,卖包子的阿姨不肯收现金,你直接拿了两个包子就走,还分了我一个。”贺忱提起当年的事情,笑的眼睛都弯。
童安心也笑:“这都是报答你小学时候帮我翻窗台出去捡我的钢笔,四楼啊!回去我都不敢跟我妈说,你要是掉下去可就完了。”
贺忱眼底微亮:“那不然怎么办?是谁趴在窗台哭了一下午啊。”
是她,她那时候眼看着钢笔就在窗外,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哭,他知道怎么一回事之后直接翻过窗台,在众人惊呼声中捡了钢笔又快速的翻回来,把钢笔递给她。
他那时候说:“别哭了,这不拿回来了吗。”
她记得就是从那一次之后,两个人才走得近了。
原来,她现在这样求而不得,全是一支钢笔惹的祸。
贺忱买了招牌特色的小奶糕,两个人一起过马路,笑的正欢,冷不妨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豪车诶!真帅!”
童安心顺着旁边人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街角的地方靠着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她不太懂到底是什么车型,只看着就能感觉到贵重,墨色的车玻璃掩盖了驾驶座后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