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真想快点到达信号塔，403看我着急，安慰我道：“晓峰，别看你平时处理事情沉着冷静，可一遇到感情问题就手忙脚乱了。你要记住，成熟的人就要学会摒弃感情，这样你才没有弱点！”

我听完403一番话，不以为然道：“摒弃了感情，那还叫人吗？我们人类从猴子进化而来，就是比猴子懂得感情。如果非得抛弃感情才叫成熟，那我宁愿放弃！”

听我这么一反驳，403呵呵笑道：“你现在还没有从全局的眼光看待问题，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摒弃感情并不等于放弃，而是牺牲！只有成熟的人才懂得牺牲的含义。”

我不解道：“牺牲和放弃不一样吗？”

403看我解释不通，他换了一种表达方式：“雯雯不管是否平安无事，她都不可能再回到你们原来的样子了，这一点是事实，你要学着接受，你要学着长大！假如她真有什么不测，我也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现在外面的情况比我想的要混乱的多，我真心想请你帮我一起去安抚外面的世界，你的存在不在是你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了其他人的期望，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大道理我都懂，但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考虑的问题，我答应过雯雯要保护她，就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至于你说的帮你稳定外面人们的心情，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对403说出了不满。

403不再说话，他用通话器通知了直升机到信号塔处接应我们，同时让体育馆内的士兵撤退。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被403说教，可能我遇到的事情还太少，处理问题不够老练，也可能雯雯对于我来说比外面人的生命更重要，总之在我的思想世界里没有什么大公无私这之类的话。不过话随如此，但我总觉得403藏着什么秘密，刚才在废弃大楼内，那个黑衣人到底和他什么关系？还有他刚才说的要我帮他安抚外面世界人们的心情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观点不统一，大家相谈不欢而散，一路上彼此保持着沉默。我看到403有几次想打破这沉默，或许是想让我成熟，但是我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一路上尽是担心雯雯的完全如何，找不到雯雯下一步如何。

车队颠簸在公路上面，心烦意乱的我抬头看到天空中有几只候鸟飞过。

“快入冬了！”我喃喃自语道

“到了！”一个卫兵大声对我们说到。我很奇怪，其他的士兵都对403唯命是从，而这个小兵却没有这种感觉。相反，他刚才这个态度对我们说话，我顿时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但我也没有过多思考，管他呢，等回去让403好好修理他去吧！

当我们再次返回信号塔，那里的实验设备被清理一空，只剩下几只大铁笼和断裂的铁链脚铐等，我不由分说的爬上顶楼，403有些慌张，命令身边的两个卫兵跟着我，我没有理会这里是否安全，一间一间房屋寻找，希望能找到雯雯的下落。当我打开最顶层的阁楼时，里面是一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房内早已经被破坏，但依稀可以辨认这是一间卧室，里面灰尘不多，像是有人经常在这里住。突然，我看到地上有一张破碎的相框，当我翻开相框时，顿时傻眼了，这张照片我在杨教授的别墅里看到过，正是她和秦升的合影。

我不知所措，只能呆在原地，脑子飞速旋转，想要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中找到重要的信息：q代表秦，而这幅照片就是我在别墅看到的，它们全都说明这个信号塔和杨教授有关！而那个黑衣人说的‘我们’肯定也包括杨教授和他老公！那杨教授之前告诉我的事情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杨教授不会故意欺骗我的！如果她有意隐瞒信号塔的事情，她大可不必费心向我解释这么多病毒的来龙去脉，也没必要让我知道她和她丈夫之间的事情，更没有理由在我们都被病毒感染的情况下去研制疫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我不相信雯雯一直敬重的杨姐姐会是这场阴谋背后的参与者，或者说，是我不愿意相信！

“吱”的一声，门开了。是刚才那个说话不尊重的卫兵，原来刚才那俩人跟丢以后，他亲自上楼来找我。看到完好无初的站在他面前，推门进来的那个士兵舒了一口气，拿起通话器说道：“陈先生找到了！”

我下意识的把相片仍在床下，不想这个信号塔和杨教授扯上关系，雯雯这么信任杨教授，一口一个杨姐姐的叫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害雯雯的。现在杨教授也不在了，剩下唯一线索就是那个黑衣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陈先生，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太危险了，万一……”

没等那个士兵说完，我打断他的话：“万一什么，还不是你们动作太慢！走，带我去见403！”

那士兵对我有点失望，但是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怨言，悻悻地带我到楼下去。在楼道内，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急忙跑到楼下。在一楼大厅处，我见到了403，他神情慌张，看着一堆废弃的实验数据。旁边是那个被挪动的铁笼子，笼子的下面是一张黑色生锈的铁皮，一角已经撬开了。我刚想走过去查看一下，突然被403一把拉了过来。

“你来看这个！”403有些神经兮兮的，指着一踏脏乱的a4纸冲我说到。

“这是什么？”我问道

“这是一项秘密试验，我以为早就停止了，没想到还有人继续做下去！”403颤抖着说

“秘密试验，是关于病毒的事情吗？”

“算是吧，不过这件事牵扯甚多，我不能轻易下结论！”403显得有些无奈

我看403现在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个跑办事的，没有什么实际权力，这点事情都要请示议会。刚才神秘的拉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吗？我心里轻哼了一下！

“那个黑衣人是谁，你们之前就认识吗？”我转而问道

403知道我没有找到雯雯，所以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他也没有隐瞒，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和他都是老师的学生，一起承蒙老师教诲。但世事无常，他再一次火灾中烧伤了右脸，从此心性大变，他来东海执行任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很好奇他说的老师是谁，就是那日在度假酒店的老者，他的权势和地位绝非一般，能有他的教诲，那肯定是人中翘楚，盛世栋梁之才。那日在度假酒店，他穿着生化服，我没能看清他的样子，不过隐约觉得他就是议会的元首，那403岂不是他的继任者!

我正琢磨着403的真实身份，只见他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我说道：“他这人比我聪明百倍，只是心术不正，老师当年骂他不入流，是想让他知耻而后勇，只是一年前基地的一场爆炸，他就失踪了。”

“什么，一年前！”我惊呼到

403点了点头，他不愿再多说下去，眼神凝视着我说：“将来有一天，你面对着他，切记一定不要被他激怒，因为你一愤怒，就会暴露出弱点！他心狠手辣，就喜欢看别人痛苦失望的样子，你只要一被激怒，正好中了他的计策！”

我为上午没能抓到他而感到惭愧，听到403这么一说，低下头默不作声，此时我心乱如麻，一方面是没能找到雯雯和那个小女孩，另一方便是因为我担心雯雯万一落到那个黑衣人手里，会不会也像上午我看到那个裸体女人！在超市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人的欲望究竟有多么可怕！再加上刚才403说的这番话，我更加担心！

“报告！外面发现大批僵尸正在向我们靠近！”一个士兵的声音彻底打乱我的思绪。

我大呼：“不好！”

403冷静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此时我们在信号塔一楼大厅，四面门窗都紧闭着，他掏出通话器说道：“马上到信号塔顶救援！”

我明白他是在和直升机通话，他说完就让我往楼上跑，有两个卫兵保护着我，沿着楼梯往上爬，其中的之一就是那个说话不礼貌的士兵。

“走啊，403！”我往上爬了几步回头喊道

只见他和其余几个卫兵端起机枪面对着门外疯狂进攻的僵尸，我正欲下楼去拉他，但却被身边两个卫兵架起。他们并没有后退的意思，一门心思向上爬。

“放开我，403还在下面！”我怒气冲冲的对那两名士兵说道

“陈先生，我奉命把你带走！”

那个说话不礼貌的士兵态度强硬，他和另外一人边跨起我的胳膊，飞奔而上。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机枪声和吼叫声，我回过头看，那几个人边打边退。等我来到塔顶，那两人踢开天台的铁门，把我带到楼顶，我抬头并没有看到直升机的影子。

“你们还不下去帮403！”我冲那两人喊道

“403知道他自己该做什么！”那名士兵答道，然而并没有动身，只是用枪口指着天台的铁门。另一名士兵朝天空打了一发信号弹。

楼道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我大声呼喊：“403，你赶紧上来！”

许久，楼下传来403的声音。

“快把门关上！”

只见403和一名卫兵惊慌失措的爬上楼来，手忙脚乱的将铁门关上，另外两名卫兵也跟着帮忙。众人搬来天台上所有可以堵门的物品，将门牢牢堵死。

“直升机还没到吗？”403问那两个士兵

“没有！”

突然，铁门传来一声撞击声，紧接着就是越来越激烈的撞击声。众人吓得后退，期盼着直升机赶紧到来，我们退到天台的一角，向下望去，地下是黑压压的僵尸群。

今天我们不会就死在这里吧。

突然，远处传来一架直升机的声音，众人大喜，待到飞机向下扔出绳梯，我在那名士兵的护送下第一个爬上飞机。此时铁门被一只僵尸撞开，为首的是一个脖子上面锁着黑色铁链的僵尸。403见状掏出手枪就朝那个黑色僵尸的脑袋开枪，但是僵尸中枪后并没有到地，反而更加暴虐，一个铁链挥来，一个卫兵被打到在地，后面几个小僵尸立马扑来，将他撕咬致死。

403战战巍巍往后退了几步，他也没料到眼前这个黑色铁链的僵尸战斗力这么强，他没有多想，抓住绳梯就往上爬，身后跟着一个卫兵顺序向上爬。可是那个铁链僵尸跑来扯着线绳摇来摇去，直升机失去重心，几乎坠落。下面那个卫兵掏出军刀切断绳梯，让自己和绳子一起坠落在僵尸群里。我在直升机上清楚的看到这一切，眼眶湿润，那个卫兵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绳子割断后，直升机恢复重心，缓缓上升。403也趁势向上爬。

待到直升机门口时，我伸出手臂去拉403。403抓住我的手，正欲翻身进来时，只听“呯”的一声，一股滚烫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随之我手一松，403从我手中滑落！

我大声呼喊，403身体下坠，此刻403脸上反而没有了刚才的紧张之情，漏出平静的微笑，挥手冲我告别。我嚎叫着，探出身着想要抓住403，但是那个卫兵将我死死压在飞机的地板上，动弹不得。我挣扎着向下望去，403狠狠坠落在僵尸群里，瞬间被无数僵尸包围，随即传出一阵惨叫声……

“陈先生，你救不了他！”

我用手擦掉眼中的泪水，视线又变得清晰，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是那个黑衣人，身边围着几个黑色铁链的僵尸，和那个裸体女人。我心里泛起阵阵寒意，刚才我见识到了铁链僵尸的战斗力，它身上没有传统的僵尸的弱点，反而动作迅速，力量巨大，我看到它用手里的铁链将一名士兵打到在地，也知道它不是我在仓库打倒的那类僵尸。

黑衣人嘴角漏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举起狙击枪冲我瞄准。

“不好，赶紧上升！”那士兵命令驾驶员道

直升机迅速拉升，地面的建筑物也逐渐变小，直到地面的景物连成一片。直升机越飞越高，耳边传来呼啸的北风，身边的士兵检查着我身体有没有受伤，他小心的检查我身上的血渍，查看那些痕迹是否是因为我受伤所致。好在我从进入信号塔到乘坐直升机离开，都在他们的保护之中，没有受伤的机会，那些血渍是403中枪时溅到我身上的，我呆呆地看着他，说道：“403死了！”

“嗯。”那士兵一脸平静

“他是你的首长啊，他死了你不伤心吗？”我惊问道

“不，我受命于元首，他命令我将你带回！”

我不在说话，也明白这些人没有感情，脑子只有命令和服从，不像403，在这几天和他相处中我渐渐发现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当这个人从我手里滑落时，我却做不了什么。

我呆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双眼无神，不知是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还是被那个黑衣人吓到，反正整个人就像抽干了一样，瘫坐那里，心中思绪万千：如果当时在废弃大楼里我没有冲动放跑那个黑衣人；如果当时我听信了403的话信号塔是一个骗局；如果当时我抓住403的手……

但是，403死了，他在我面前死掉了。是我的冲动和鲁莽害死了他，他最后的那个笑容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和弱智，这一刻，我慢慢回忆起刚来信号塔时403对我的那些说教：或许我真的不够成熟。

我闭上了眼睛，任凭北风吹在我的脸上，将我眼中的泪水吹干，我不在挣扎，放任直升机将我带去某一处。杨教授坠楼了，403死了，雯雯和小女孩失踪了，郭文德也烧成灰烬了，现在我身边只剩下李静和那个吓傻了的徐倩！

直升机飞向港口的方向，我闭着眼睛，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