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晞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又想起他昏睡了一整晚，也许是不了解目前的状况，只得勉强抬起笑脸：“路先生，昨晚是你胃出血了，我并没有给你下毒。”
“我作证！”慕森笑嘻嘻地替美人解围。
路昀珩闻言平静地侧眸：“哦？原来是我错怪小姐你了。”
柳晞很实诚地点了点头，又讪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胳膊，“那是小事，但你能先放开我吗？再这么僵硬下去，可能就是要截肢的大事了......”
路昀珩垂眸，缓缓松开了手掌。
柳晞托着自己酸胀的胳膊，痛苦地咬着下唇，用另一只手缓缓捏着，僵硬了一个晚上的脊背也终于放松下来。
“提个要求。”
头顶落下一道声音，语调平铺直叙，不含丝毫情绪。
柳晞愣愣地抬起头：“提个要求？什么意思？”
“就当赔罪。”路昀珩如是回答。
慕森似是看不过去自家boss的惜字如金，主动开口解释：“我家boss平白无故冤枉了柳小姐你，所以让柳小姐提个要求，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呃......”
柳晞微蹙着眉，想起那些关于这人闻风丧胆的传言，果断摆了摆手，“没必要的，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需要什么赔礼的。”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但路昀珩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脸色隐有不豫，黑沉的目光直视她。
“我家boss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柳小姐还是提个要求吧。”慕森含着笑，对她使了个赶紧说的眼色。
柳晞无语，思忖了半天，伸出两只手，分别用拇指和食指来回捏着，小心试探着开口：“要不......你给我张支票？”
“噗——”
慕森红着脸，死死憋笑。
柳晞眨巴了两下眼睛，在路昀珩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中默默低下了头，内心不住咆哮：你这么有钱，问你要点钱那么凶干什么？！
病房内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
良久，才有道微哑的声音开了口：“支票我会给你，但这个要求太过简单，如果柳小姐不介意，我还有样东西想附赠给你。”
“什么？”柳晞瞬间双眼发光，抬起头来看他。
“我。”
“......”
头顶乌鸦飞过，柳晞目瞪狗呆，险些破音，“什么？！”
“支票，再附赠我。”
路昀珩并无什么表情，语调无波无澜地复述。
慕森的笑容僵在脸上，嘀咕出声，“出一次差，老板是学会b国的冷幽默了吗......”
半响，柳晞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哆嗦着唇开口：“所以路先生的意思，是要把支票和您自己......作为给我的赔罪礼物？”
病床上的男人微微颔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柳晞这下真的懵了，呆楞地直视着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过去二十年，无论是六岁前父母的教导，还是六岁后的摸爬滚打，都没有人教过她：
如果一个男人说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她，是闹哪样啊？！
所以只能自求多福的柳晞，忽然做了个标准露八颗牙齿的微笑，一边脚步飞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急急往门口爆射倒退，“看来路先生不仅是胃出血，脑子可能也出了点问题，我去叫医生来复诊。”
话音刚落，立刻夺门而逃。
门外的保镖看到屋里狼奔出来的女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眼见着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病房内。
慕森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boss，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而没了柳晞，路昀珩一贯淡漠且极具压迫性的气场蔓延周遭，目光寡淡地划过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慕森：
“我看上去，很不认真？”
慕森打了个哆嗦，飞快地摇头。
路昀珩侧眸，如鹰般犀利的目光落在窗柩上停落的小麻雀上。放在病床一侧的右手虚虚握拳，摩挲了片刻，似是还在体会残留着的女孩细腻柔软的触感。
“去查。”
简短的指令从他的口中落下，慕森顿时便恭敬地颔首，“是。”
柳晞一路狂奔出医院，直到穿过两个十字路口，回头张望了半天，没有见到追上来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微微喘息着抬起头，环视这座陌生但又熟悉的城市。
正值早高峰，路上的行人衣着整齐，匆匆忙忙奔赴向各自的岗位。阳光穿透云层，从摩天大楼的玻璃上折射过来，格外晃眼。
她微眯了眼，拦下过路的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四明山。”
驾驶座上的中年司机回过头，有些疑惑地打量了眼柳晞：“小姑娘，这大热天的，去四明山做什么？”
柳晞嗓音微涩：“去......见见故人。”
司机愣了片刻，笑出了声：“那小姑娘你是说笑了，四明山上除了半山别墅，没别的地方有人了。”
柳晞原本只是淡淡地注视着窗外，闻言顿时便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半山别墅？你是说半山的别墅现在还在？还有人？”
司机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啊......”
柳晞死死攥着拳，努力平复自己剧烈起伏的呼吸，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四明山之前的半山别墅不是早在十四年前就被......被爆炸毁得一干二净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呢？”
司机回过头善意地笑笑：“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嗯。”柳晞随口应道。
“难怪你不知道。这半山别墅的渊源说来可长了，十四年前，四明山一直都是席家的地盘，但偏偏遇上了恐怖分子寻仇，一场爆炸炸得席家支离破碎，好好的一个顶级世家，全家人都尸骨无存呐！我当时住在不远处，眼看着四明山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诶......真是可惜......”
司机不住地摇头感叹着，柳晞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后排，神色空洞地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不过后来你猜怎么着？”司机回过头，颇为得意地看了柳晞一眼。
她很配合地淡笑：“怎么着？”
“四明山被大火焚得面目全非，政府拍卖的时候反倒被路家现在的家主买了下来，花了天价好好休整，听说为了纪念席家，还把半山别墅也建造成了从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