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长发里面的秋水剪眸，眸子泛着浅浅的红色，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是奈何却意外觉得那双眼睛煞是好看。

红衣女子的朱唇娇艳如火，“你认识我？”

“也不算是，只是听说过当年的一些事罢了。”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看来我真是个妖妃...可我，可我的孩儿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女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那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奈何身为一个女子，此刻都忍不住怜惜，也不知道当年的皇帝是怎么下得去手？“那个...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抬头看着司冥，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毕竟她也知道，永历初时的事情早已经被封锁消息，她自然不能贸然泄露消息，给自己丈夫带去灾难。

虽然他亲手下令杀她，但是她对他依然还有情。

“你说吧，这些消息都不会流传出去的。”

听到司冥的承诺，红衣女子这才放下心来，“这件事情，要从永历三年开始说起...”

永历三年

羽皇后原名轻羽，是一只修炼数千年化成人形的飞鸟，偶有一次游戏花间之时和十四皇子钟离笙相遇相识，惊鸿一瞥，两人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很快便坠入爱河，那个时候的钟离笙还不是太子。

两人相识四年整，皇帝病重，被立为太子的钟离笙即位，钟离笙用情至深，登基之后便兑现了自己先前的许诺，十里红妆迎娶了轻羽，任是百官进言反对，他依旧一意孤行。

冒天下之大不讳，钟离笙顶着所有谣言将轻羽扶上后位，就算后来后宫佳丽三千，钟离笙至始至终只对轻羽一人深情，三年来，两人恩爱不减，情比金坚。

只是轻羽一直未有身孕，朝堂之中的反对声没有一日消停，轻羽服用禁药终于怀孕，朝堂中的声音才渐渐消停，风波却在她怀孕八月之时再度掀起。

朝臣竭力谏言，除妖妃，清君侧。

立后三年来，朝堂中的人无时无刻不盯着轻羽，想要揪着她的错处，借此废后，却没想到意外的被有心人得知了她是妖的真相。

因为证据确凿，钟离笙袒护不得，他其实早知道轻羽是妖，所以他一直尽心尽力的保护她，却没想到她的身份还是暴露了。

太后威逼，群臣进言，百姓哄闹，朝堂不得安生。

太后请了捉妖师前来，给钟离笙两个选择，一是赐死轻羽腹中胎儿，废除皇后。二是让捉妖师将轻羽收了，为民除害。

钟离笙拼尽全力也想保护轻羽，在得知轻羽不可能生下孩子的情况下，钟离笙为保全她的性命，亲手喂她喝下了滑胎药，失去孩子的轻羽疯癫成狂，在皇宫大开杀戒，太后下令，命捉妖师将她就地正法，而当初奉师命前来收妖的正是司冥和他师兄。

轻羽原本是要被打的灰飞烟灭，但是钟离笙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司冥得知一切真相之后决意饶了她一命，而事情平定以后钟离笙另择宝地，搬迁皇都。

而那城北东巷，便是当初处决轻羽的地方，司冥饶了轻羽一命，并且在她身上下了禁锢，每日下午申时可去自己生前诀别的地方待一炷香的时间。

轻羽被司冥制服的地方便是如今的城北东巷，所以每每一到申时她便会出现在东巷盘旋。

这是钟离笙对司冥的请求，所以原本应该将轻羽彻底驱逐离开的司冥并没有这么做，东巷也是在那之后变成鬼域的。

事情平息以后，钟离笙下令不许泄漏半点消息，所有知情人不得私下讨论，否则杀无赦。

临安城的人大多数都是知道这些事情的，所以每每提及此事便都会适时住嘴，以免落下杀头重罪。

奈何先前在客栈便听到有人提起永历三年，不过仅仅只是说了这四个字便都不肯往下继续说，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而乌衣巷却是临安城中阴气最盛的地方，时常被人传谣说乌衣巷闹鬼，以讹传讹，久而久之这乌衣巷便被荒废了，原先住在这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这个是非之地。

此后这荒芜之地便成了诸多妖怪的栖息之所，因为已经无人生活，所以妖怪堂而皇之的将此处占据。

乌衣巷和东巷相连，这也就是东巷会被人称之为鬼域的原因，那些住在东巷的人都是一些古怪的人，而妖怪也不会轻易离开乌衣巷以及踏足东巷。

乌衣巷原本便是妖族领域，传言是因为有捉妖师与人相恋，才会引得乌衣巷现世，而荒芜以后的乌衣巷随着栖息的妖怪渐渐多了起来，原先的模样便渐渐消失了。

所以临安城便渐渐没了乌衣巷的踪迹，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消失不见，其实它并没有消失，只是重新回到了妖族，令寻常人看不见了罢了。

乌衣巷的消失更是证实了所谓的鬼神之谣，有一段时间闹得临安城可是人心惶惶，不过索性后来没有出事，所以这件事情的风波便也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轻羽孩子的死让她受到了刺激，所以她会时时盘旋于东巷，东巷住着的全是一些奇怪的人，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

久居临安城的人都知道她每日申时会出现在东巷，所以那个时间家家户户都会紧闭门窗。

那日她恰好见到了奈何，心中一时起了邪念，想要用奈何的血肉来帮助自己的修行，让她得以离开这里去更多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孩子。

在轻羽的心中，始终不肯接受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慢慢的便凝成了执念，让她想要去更多的地方寻找，寻找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只是轻羽没有想到司冥会想要封印了乌衣巷，一旦乌衣巷被封印，她就再也回不了东巷了，所以她必须要阻止司冥。

听着轻羽将往事一点一点的诉说，司冥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分表情，脸上只是带着淡然，平静的听完轻羽的话，奈何想想也是，这些事情前半段司冥在永历三年的时候便听说过了，现在再听一遍没有太多表情也在情理之中。

“虽说你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饶恕你的理由，何况，人妖殊途，你擅自同凡人相恋本就是大错，当初我饶你一命，不成想你竟然不知悔改，还妄图逆天而行。”司冥没有一丝动容。

轻羽的孩子已经死了，世间万物存在着永恒不变的规律，生老病死，六道轮回，这是天地间生生不息的规则。

活死人肉白骨这种事情有违天道，何况轻羽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出生，他若是顺利出生便是半妖，而今胎死腹中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轻羽却迟迟不肯散去执念。

“城儿是我唯一的希望，他是阿笙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他没有死的，没有死，他一直在等我去接他，他在等我...”轻羽低声哭了起来，奈何有心想要给她求情，可是人妖殊途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动了动唇，奈何张嘴还没出声司冥就像是预料到了她想要说什么似的，将头转了过去，没有一丝动容，“奈奈，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奈何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满肚子的话吞了回去，将目光转向了孟渊，然而孟渊却冲着她摇了摇头。

奈何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既然连孟渊都说没办法了，那她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