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后,姐妹俩就开始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
闻清峨再去拿饭时只领自己的一份,每天除了练舞外就是去玲珑院子,就当做没有闻清秋这个人。
而闻清秋也因为心里那股这羞怒,同样的对闻清峨视而不见。旁人看久了就发现了两人的对劲,可偏偏姐妹俩都不肯说,众人也就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问题。
可没了闻清峨的庇护,闻清秋就有些倒霉。这雅园里的人没少被闻清峨得罪,大的太泼太狠,不敢得罪。可长着同一张脸的闻清秋就不同了,遇事只会抽抽噎噎,很多人在闻清峨那受的气都拿这个妹妹出。
闻清秋一受了委屈,就觉得是闻清峨的错,她没有听银娘的话照顾自己,因此一天比一天恨闻清峨。
时间转眼就过了月余,闻清峨拜托玲珑去弄些纸钱。这有些为难玲珑,虽然说她打小就被买进闻府,后面才进了雅园,府里很多人都是她的旧识,关系也走的近。
可纸钱这东西是有忌讳的,平常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是烧不得。可开口求她的是闻清峨,她打小看到大的孩子。 这雅园里的人女人命都苦,吃得是青春的饭。就像她自己,若是一日跳不动了,又或是被卖去哪一家,遇到个不善的主母,命如浮萍,更别说孩子了。
因此玲珑是把闻清峨当自己亲女儿般的疼,一咬牙就答应了人的请求。
隔天夜里,闻清峨就背着个包括,避开雅园值夜的婆子,小跑到最西角的一处围墙边。这里是雅园最远的角落,因为偏远僻静就用来放些平日用不上的东西。
闻清峨先是谨慎的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后就蹲下扒开墙根下的野草,是一个不大的墙洞。这是上辈子闻清峨发现的,她人小腰肢软,缩着身子很容易就钻过去。
闻清峨先把包袱从洞口扔出去,再把自己缩成一团从爬了过去,这墙洞外面是闻府一处偏地。 没办法,雅园出口白天、夜里都有人轮班值守,没有上面人的通知,里面住的人是不得随意进出,不得已才寻这种法子。
其实闻清秋说的没错,她骨子里确实是个冷血的人。托玲珑带纸钱进来,并非是单纯的想烧给银娘。
闻清峨借着月色打量下四周,拎着包袱就往目的地走。
闻行舟满身酒气的下了马车,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书棋打着灯笼在前面帮人引路,他小声的问着:“老爷,咱们是回寒松院还是碧纱阁?”
闻行舟觉得头重脚轻,他昏昏沉沉道:“还是去寒松院。”寒松院是闻行舟书房,平日里的吟诗作画都在此处,本是闲情雅致的地。可娶了春山郡主后,夫妻二人频频吵架,渐渐回碧纱阁少了,多数歇在寒松院。
听了主子的话,书棋忙把灯笼往左打了打,引着人走了条小路,这是通往寒松院的捷径,能少绕很多路,闻家有不少人都知道。
夜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偶有虫鸣声应景,就连天上的晕月也打了盹,藏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有风吹过,掀动了小路两边的绿植,摇曳间沙沙作响。
闻行舟问着青草的香味,再被清凉的夜风吹过,昏昏沉沉的头也清明不少。
忽然,有啜泣声隐隐约约传来,掩在沙沙声响里,书棋屏息听了会,确定不是自己的错听。脑中浮现往日听的鬼怪传说,他抖着身子回头“九老爷...有鬼..”
闻行舟显然是不信这些鬼怪云说“平日里叫你尽看些闲书。”他大步上前越过书棋,循着那声音往里走,书棋打着灯笼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远远的就看一处昏黄的火光,再近些就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哽咽。书棋瞬间就不打颤了,转而变成了怒火横声,他快步上前呵斥道:“哪个院的婢子,竟然敢在府里烧纸祭拜,好大的胆子。”
那瘦小的身影被突如其来呵斥声吓了一跳,惊的往前栽了下,双手摁倒了火苗上, 疼的她往旁边一倒。
书棋在后面看的有些无语,闻行舟的声音传来:“算了,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其实闻行舟也没看到小女孩的正面,只是从个头判断也就八九岁。书棋上前把小女孩拉起来了,打着灯笼看女孩脸被熏的有些黑,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女孩摊开的双手上也沾满了灰黑,此时已经红肿起来,看来是烫伤了。
小女孩看着有些无助,书棋心也跟着软下来了,他轻声问着:“你是哪个院的女娃娃,怎么大半夜在这烧纸,不知道府里是不准私下祭拜的吗?”
小女孩往后缩了缩,看着有些害怕,喏喏道:“娘死了,灼灼想给娘烧纸,可她们不让灼灼祭拜。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管事嬷嬷,灼灼会领不到吃的...呜呜”说到最后开始呜咽。
书棋掏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帕子,无奈道:“你别哭了,叔叔不告诉管事嬷嬷就是了。你到底是哪个院的,竟然能大半夜跑出来。”
“灼灼是雅园的,是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看到这里偏僻,才烧给娘。”女孩回着人话。
书棋楞了下,反射性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闻行舟。后者也满脸的复杂,盯着小女孩看了半天,片刻后对着书棋点了下头,转头离去。
书棋平复下了心情,对着还在哽咽的小女孩道:“叔叔带你把手擦些药,再送你回去。”说完弯腰把小女孩抱在怀里,跟在闻行舟后面。
闻行舟先于他们进了寒松院,满院的仆人都迎着人往里走。书棋赶紧趁人没发现将女孩跑到一个空房间。
房间里面立着好几个书架,墙上也挂满了山水画,最中间还有一个宽大的书案,上面陈着一排毛笔,旁边摆着的方砚,桌面上还摊着一张没有画完的鸟兽图。
闻清峨知道这是闻行舟的作画的书房,洛峡城人人都知闻家老九书画一绝。
书棋把小女孩抱到偏间里的软榻上,上面铺着锦缎软褥。闻清峨自然清楚自己脏兮兮一声为何能坐在这干净的软榻上,不枉她掐着时间演这场戏。
书棋嘱咐了下小女孩待着这里不要乱跑,匆匆的赶到了闻行舟的卧房。
闻行舟此时阴着脸坐在床上,书棋纠结道:“老爷,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闻行舟猛地站起来,周身都是怒气。他生的玉面丰姿,此时又着一身宝蓝色长衫,更是清贵脱俗。就是发火也只是让人更加熠熠生辉。这是世家子弟养出来的底蕴,就是失态也失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