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空忽然下蒙蒙细雨，林成功带着马飞跃和胡俊三人一车来到南口市郊区一个叫肖村的地方，经过一番打听和寻找，在一片荒野里找到了肖虎的墓碑，孤零零的一座孤坟，显得尤为荒凉和悲凄。

“虎子，我来看你了。“想起当年那个鲜活的少年，林成功双目噙泪，当时自己参军的送别宴上肖虎是哭得最厉害的那一个，说好等老大回来再相见，没想到，那一刻就是永别。

”虎子，你安息吧，老大已经为你报了仇，陈逍遥已经死了，我们兄弟今生不能再见，来世再团聚一起干一番事业。”马飞跃和胡俊都亲眼所见肖虎被陈逍遥暴虐的情景，想起当时的惨状，两人都满眼泪水，只恨自己无能，救不了兄弟。

三人点燃一堆香纸和一些纸钱，马飞跃一边哭一边道：“虎子，这是我们给你烧的钱，你别像以前一样舍不得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还需要什么就托梦给我，我一定会及时烧给你，只要你在那边过的开心。”

“虎子，我知道你一定还很担心我们，老大回来了，你什么也别担心了 ，你在那边吃好喝好，等着我们以后下去找你，咱兄弟再比划比划，看你有长进没有。”胡俊也是泪流满面。

眼看香纸化成烟灰，林成功将一万响的炮竹点燃，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狂响，林成功大喝道：“大鬼小鬼都听见了，我兄弟一人在九泉，你们可别欺负他势当力薄，否则我林成功追到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放过你们。”

“给虎子磕头。”林成功话音一落，三人齐刷刷地磕了三个头，雨渐渐大起来，三个人的全身都已经湿透。

“虎子，以后我们每年都会来看你的。”林成功抚摸着肖虎的墓碑，仿佛当年抚摸着他的肩膀。

三人擦干泪水，正准备离去，忽然看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拄着拐杖，也不在乎雨水泥泞，道路湿滑，颤巍巍地跑过来，老人家也顾不得其他，只是一下子扑倒在肖虎的坟前大哭起来，“孙子，今天谁敢起你的坟，就必须从奶奶的身体上踏过去。”

林成功三人一听这话大惊，问道：“老人家，谁要起这坟？”

肖奶奶狠狠瞪了林成功一眼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竟然还来给给我孙子烧纸钱，怎么的，是怕我孙子半夜去找你们吗？”

林成功三人都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胡俊说道：“肖奶奶，你还认识我吗？前几年我和虎子到你家里玩，你还专门去采了莲蓬，还做了荷叶饭给我吃。”

“你是……你是……胡……胡……”肖奶奶看着胡俊，似乎有点印象。

“我是胡俊。”胡俊指着林成功和马飞跃说道：“他们也都是虎子得好朋友，今天我们特意来看看虎子。”

肖奶奶连连点头，“对对对，你是胡俊，多好的小伙子，和虎子同年，如果虎子还活着，也和你一般大了……”肖奶奶说着又是一阵伤心，擦了一把眼泪对林成功和马飞跃说道：“谢谢你们，我刚才还以为你们是来起坟的。”

“肖奶奶，你说谁要起虎子的坟，怎么回事儿？”林成功问道。

说起这事肖奶奶就伤心，“虎子葬的这块地是村里的，现在听说这块地要被征收修铁路，村里就通知虎子的坟必须迁走，我想着迁到肖家的祖坟里，和虎子的爹妈在一起，可是祠堂里的人又不允许，这样我虎子就无处可去了，村里人说今天就派人来挖坟，可是不给我虎子一个安身的地，我绝不会让他们动这坟一块土。”

“怎么一开始没葬在祖坟里？现在凭什么不能葬祖坟里。”林成攻问道。

“哎，这是规矩，枉死的人不准入祖坟，枉死的年轻人更不准入祖坟，否则会坏了风水，所有宗族的人都会倒霉。”肖奶奶有点无奈地说。

这是什么规矩，死有各式各样的死法，谁能保证活一辈子到头来寿终正寝？什么风水，林成功一辈子只相信道义良心，有好良心讲道义就不会倒霉，没良心无道义，迟早会遭殃，什么风水不风水的。

就在几个人谈话间，只见远远走来几个人，由于下着雨，都穿着黑色的雨衣，带着帽子，看不清面貌，同时来的还有一辆小型挖掘机。

“肖奶奶，时限已经到了，你这坟还没有起走，我们可要强制动手了啊。”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说。

“再宽限几天，我这正在想办法呢，我和族长说说，看看能不能进祖坟。”肖奶奶冲着来人直作揖。

“肖奶奶，你不能这样啊，这迁坟的补助你都收了，这最后的期限你也是一拖再拖了，你不能耽误国家建设啊，再者枉死的人不能进祖坟，这是几百年的规矩，不能改变的。”村干部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肖奶奶只是冲着村干部作揖，“我再想想办法。”

“不行不行，没得商量的了，日子到了。”村干部说着一挥手，挖掘机就缓缓地开了过来。

林成功上前递给村干部们一人一支烟，说道：“您再通融一下，我们去找族长商量商量，实在不行了我们再想办法。”

“你们是谁？”村干部问道。

“我们是肖虎的朋友，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半天的时间，到时候不管我们有没有找到地方，能不能进祖坟，你们都动手起坟，行吧。”林成功十分诚恳地说。

村干部还有点犹豫，林成功直接掏出一些现金，每人塞了几百元钱，“拿去买烟抽。”

“不能收不能收，我们就等你半天。”

林成功致谢过后，对肖奶奶说道：“肖奶奶，带我们去见族长。”

肖奶奶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不觉面露喜色，可是转眼又面露难色，“族长可不好对付呢，我们村最有权势的人，为人古板又不通融，而且以前年轻的时候和我家老爷爷还有过节，只怕……”

“肖奶奶你别担心，我们去谈一谈，说不定就可以了呢。”林成功说道。

肖奶奶点点头，领着林成功三人去了族长家。

族长肖国昌正在对着账本计算着什么，算着算着，他忽然骂到：“这些个狗日的，平时开豪车，买新房，要么说自己是大老板，要么说儿子女儿在美国当了教授，这给祖宗修个祠堂让出个钱，不是三千就是五千，连一万的都没有人出，还有出三百的，这也好意思，这谁我看看，老五家的孙子，不是说在城里医院当了主任了吗？就出三百，祖宗都看不上，人家修祠堂，当了大老板的子孙直接出一百万，那刻在子孙功德碑上多来事，可怜哦，可怜我老肖家就没出个英雄种，这三千五千的刻功德碑上也不嫌丢祖宗的脸。”

“老头子，虎子的奶奶又来了，还领着三个年轻人。”肖国昌的老婆说道。

肖国昌正诧异虎子的奶奶在哪找了三个年轻人，也思索她找这三个年轻人干嘛呢？肖奶奶已经走了进来，“族长他大伯，您在家呢，呵呵呵……”

肖国昌随意看了肖奶奶一眼，而后，目光定格在三个年轻人身上，这三个年轻人， 其中两个目光炯炯有神，但面容却又有几分沧桑，这和普通的年轻人不同，显然这两个是经过大灾大难，大起大落的人，肖国昌目光流转，当他看到林成功，眼神不觉一顿，这个年轻人的气势非同一般，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气势却犹如千军万马压境，肖国昌能当时族长，自然也非等闲之辈，还是有几分识人眼力的。

林成功的目光和肖国昌对上，那眼神一个是清澈有力光明磊落，一个是有些浑浊夹杂着些许的刁钻古怪,两人对视良久，肖国昌忽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怎么会这样？肖国昌有点不明白了，自己也是一族之长，那威严气势自不必说，不说晚辈后生，就是一些年纪偏大的见到他也是恭恭敬敬，为何面对这个年轻人他却被对方的眼神压制住了？肖国昌的心里涌上一阵不快。

“族长他大伯，呵呵呵，您看虎子的事能不能通融通融？”肖奶奶拄着拐杖，几乎乞求地肖国昌说。

“婶子，我说过不能通融，如果让虎子进祖坟，坏了风水，我们全族人都要倒大霉的。”肖国昌为难地说。

“他大伯，虎子可是你的亲侄孙子，你忍心看他进不了祖坟，成了孤魂野鬼？”肖奶奶说道。

“规矩不能坏。”肖国昌还是那句话。

“族长，规矩人定的，可以随时改变。”林成功说道。

“你是谁，插手我们宗族内部的事情。”肖国昌一脸冷色，毫不留情地说。

“我是虎子的兄弟，虎子的事情我都要管，虎子要入祖坟，如果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会尽量满足你。”林成功并不是来找肖国昌吵架的，他觉得这种普通矛盾完全可以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

肖国昌将林成功三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三个人虽然看着还算是精明能干的棒小伙，可是绝对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还有条件尽管提，真当自己是大老板还是富二代了，想到这里肖国昌说道：“我们的祠堂有些年头了，现在正在筹集资金修理，孝子贤孙们个个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如果你肖虎一门也能出钱，我倒也能考虑考虑让你进祖坟，毕竟你也是对祖宗尽孝的人，祖宗在天有灵会保佑我们全族的人，所以纵然破坏了一点风水，也不至于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