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的南疆,正是蛤蜊最肥美的时候。
早起的花卿精神倍儿棒地跳下了竹床,将草鞋的带子绑好,头发扭到脑后并随手扎好,伸伸懒腰便走至窗前,拿起桌子上的竹篓背上,哼着小调踩着轻盈的步伐出了门。
“花卿,又去捡蛤蜊啦!”
坐在溪边涣衣的几个大婶看到花卿后便眉开眼笑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对啊,今天初一呀,去赶海。杨婶一会我去你地里割点韭菜,蛤蜊韭菜粥好的时候我送你一碗哦!”
“好好好,你把菜园全拔光了也没事。哈哈.....”
浣衣的妇女们丝毫不掩饰她们对花卿的喜爱,其中一位打着衣服的婶娘提醒道:
“花卿,天阴着呢,小心下雨哦!”
花卿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不太明朗的天空果真有几片浓云聚在一处,她答道:
“不碍事,我很快就回来。”
她甜甜地笑着,绕过小溪,向海边奔去。
清晨的大海,偶有海鸥掠过海面,浪花一波一波地往岸上推送,空气清清凉凉的,倒有几分秋初的味道。
花卿踩在沙滩上,信手将身后的竹篓解下,甩向海岸边,随后又低头将裤脚挽起,方才下了海。
摸蛤蜊这种事,她最有经验了,只见她低着头信手一捞,一堆黑泥被她带起,她再在海水里揉搓揉搓,手上的黑泥随之褪去,只残留几个鲜色的贝类在手中,她娴熟地将贝类抛至右侧的竹篓里,又伸手入水中。
拣至约半篓,只觉天色忽然暗淡了下来,被海风吹赶的一簇簇浪花翻腾汹涌,大海似乎也变得暴躁了些。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急,而天,已经彻底黑了。
真是见鬼了!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可恶的是她并没有带草帽,更没有带蓑衣。这可如何是好?
花卿掏蛤蜊的双手不禁加快了些许速度。
不经意地抬头,只见顷刻间海面耀眼白光乍现,远处天边闪电似乎把云层炸开一个窟窿,“轰隆”巨响传来,断了线的大雨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倾盆而下,猝不及防地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她心想,得赶紧回去,不然淋成落汤鸡事小,被雷电劈中,那可就事大了。
念及此处,她拔腿欲要上岸,可是小腿肚似乎被什么缠住了,用力扯也拔不出来,真是见鬼!
天上雷鸣电闪,她扭头,隐约看见自己小腿附近水中有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团黑影看起来庞大又诡异,她直接吓得一屁股坐进海水里,明明想跑,可身体却如木桩般钉入水中不得动弹。
莫......莫非,真的遇上水鬼啦?
她小时候常听村里的婶婶们说,欺山莫欺水,水里有水鬼。他们村子里几乎每隔个三四年就有人淹死在海里,听村里的长辈说,水鬼必须拉一个替死鬼,才能转世投胎,所以,没事别往海里撒野,小心被水鬼惦记上。
她使劲抖腿,可是那团黑影不论怎么抖也抖不掉,那团黑影看起来有衣服有头发的,唯独没露脸,天上的惊雷“劈里”的震响,吓得她魂都要没了。
“水鬼前辈,求你别拉我垫背, 我家里还有阿娘要养,我不能替你。”
呜呜......
怎么办?她的腿似乎被黑影勾住了,解不开。放眼四周,岸上没有人影,海上也没有船帆出现,她吓哭了。
片刻之后,她发现水鬼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便深吸一口气,半睁着眼去观察缠住她腿的水鬼。
只见“水鬼”唇红如血,脸白胜雪,蘸水的发丝更显漆黑,柔柔的浮在面旁,她静静地端详了水鬼好一会,慢慢的伸手过去探了探鼻子。气若游丝,时隐时无。
哎呀,这水鬼有气。没死,不是水鬼。
她盯着眼前的“水鬼”看,只见他胸前的铠甲尽裂,隐约露出胭脂色的内衬来,花卿眉头一皱,用手撩开那被血染红的白色内衬,只见他胸膛处有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刀伤,肚子上还有被折断却没拔出的箭。
额,这下手也太狠了。
她蹲下身想把男子扶坐起来,可他似乎坐不稳,她一旦松手他的身体便如山体向后崩,如此反复,累得她不行。
无奈,她只能坐到水中,双手穿过他两边的腋下,十指在他的胸前交叠,半躬着身,将他往岸上拖。
拖到离海面有十几丈的高地后,她确定他不会再被海浪冲走,便将他搁下,转身跑回了村庄。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溪边浣衣的婶娘们都走了,村庄空无一人,她眉头拧紧,不经意瞥到大榕树下有一辆双轮车,她便匆忙走过去扶起车,推向了海边。
男子还在原地侧躺着,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他黑色的衣裳也湿答答地淌着水。
花卿心想得赶紧把他弄回家去。但他实在是太重了,她一时扯他的腿,可是她根本抬不动,她又慌忙去拽他的胳膊的,可就是弄不上板车去,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板车上,她一跑到前面去抬车臂,他便又顺势从板车后滑落了。
眼看当下四处无人,她只好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推到车上,扛起双轮车的车臂将他抬回了家。
回到家后,她才开始犯难,她自小与她阿娘住在一起,家里的房子是竹房,家里只有一房一厅,厅和房间之间仅隔着一幕贝壳装饰的珠帘。
他受伤,又不能让他睡大厅,可是不睡大厅的话,便只能和她睡一间屋了。她有些犯难,她视线锁向“水鬼”,上上下下地打量。
长得这般好看不至于是登徒子吧?
算了算了,反正阿娘去云苍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伤那么重,总不能躺地上吧?
她把他抬到了床上,蹑手蹑脚地将他潮湿的衣物除去,当看到他雪白的胸膛,肌肉偾张,她便觉得自己脸烫如火烧,好在,这个男人一直昏迷着。
她闭着眼给他褪下了裳裤,刚转身,便感觉身后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
“咳咳,放开我。”
她猛烈地咳嗽,回头却对上男子睁开的眼,那张脸太过好看,以至于她都忽略掉他仇视的目光。她自感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不好,便低下了头,她不低头还好,一低头眼睛便扫到了他的下半身,额,尬裂,非礼勿视,她连忙跳将起身,指着他喊:
“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