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立于城头,凝视着远去的滚滚黄烟,神情倍显复杂落寞。
轩辕秀不知道叶孤城为何烦心,但她懂得安静陪在一旁。
张月醴缓缓收回视线,瞥了眼孤傲的身影,淡然道:“叶孤城,你应该知道,此战在所难免,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也不可避免。”
叶孤城何尝不知道,此番同意一月后发兵,除了来自两位副城主的施压,更多的是,他已经意识到这片土地根本没有真正太平,除非将来有一天能够一统北蛮,可谈何容易!
可惜,叶孤城并不知道,他的伤感落在守城将士眼里又是另一番风景。
双娇在侧,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这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情景!
虽然北蛮之地大多数男人都能够三妻四妾,但论姿色气质,只怕连人家一个脚趾头都够不着!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苍穹下,雄鹰翱翔盘旋,翻过云层,越过群山,一路向南。。。。。。
南笙大陆,地大物博,连绵万里沃土山脉,一座座城池坚如磐石,城内载歌载舞,奔走如市。
蟠龙城,王庭。
一老者神色匆匆踩着玉石地砖步入殿内,无视歌舞升平的景象伏地跪拜道:“吾王,北蛮传来令人担忧的消息。”
舞姬们一滞,纷纷停下舞姿,非常识趣的告退。
位居王座的中年男子神情有些不悦,乔正了下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不耐烦道:“何事?”
“启禀吾王,北蛮之地轩辕族余孽中有一奇人,此人姓叶名孤城,于北蛮之地建立一座城池,更联合了土蛮部落形成一股新军,如今圣火教似乎也加入联盟行列,臣担心一旦成势南下,对我朝极为不利。”老者的担心不无道理,轩辕族战士的骁勇善战天下无人不知,北蛮各部落间更是一盘散沙,历来都是相互仇杀,如今竟能团结起来。
“南宫内廷,怎么你年纪越老胆子越小,轩辕余孽不过是拥有一座城池苟延残喘而已,区区野蛮人更是不足挂齿,你吓成这副模样,有损我们拓拔王朝的威名。”位于右侧的中年男子不由嗤之以鼻。
老者一看是东伯侯,自是不敢答话。
南笙大陆不同于北蛮之地,有明显的爵位官员等级区分。王庭最大自然是王,依次为侯爵、子爵、男爵、内廷官员及外廷官员,内廷官员又分文武,文官主要负责各地军机要事,而南宫俊则是军机处的主要负责人。
一名男爵急忙拍马屁附和道:“就是,再说还有四方诸侯中的南伯侯镇守,南伯侯可不会让野蛮人进入他的领土,南宫内廷,你真是太急躁了,扰了吾王的雅兴,你可知罪?”
南宫俊闻言,不由气短,奈何对方身份比他高,只得逆来顺受跪趴着身姿静候大王发话。
“没听见东伯侯的话吗?还不快滚下去,如此懦弱,留之何用,下次要是在冒冒失失,孤必斩之。”王座之人淡然瞥了右侧之人,长袍一挥,示意南宫俊退下。
南宫俊无奈,只得颤颤巍巍告退。
东伯侯见内廷官退去,淡然望着对面的老者道:“西伯侯似乎不以为意,难道觉得我王会惧怕轩辕族的余孽?”
“东伯侯倒是好生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王!”
此话一出,众人色变,偏偏王座之人面不改色,仿佛对于话题无动于衷。
东伯侯看王座之人并无怪罪之意,松气的同时,怒斥道:“西伯侯,你这话是何意?”
“本侯失言,请东伯侯切勿怪罪!另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左侧老者眼神一冷,沉声道:“东伯侯领土沃土千里,年年丰收,为何三年不上贡。”
东伯侯脸色又是一变,忍不住又瞥了眼王座之上的人,见其依旧没有动怒,心中稍安,旋即,怒气冲冲反驳道:“西伯侯,此事我已向吾王解释过了,东土近年天灾不断,属民苦不堪言实无力纳税,你西伯侯坐拥西土鱼米之乡,自然不愁这些,此番无故提起,是何道理?”
事实上,见王庭愈发势弱,四方诸侯早已生了异心,除了东伯侯,南北两侯也早已停止上贡,只是这些事都是暗地里,如今被抬上桌面,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西伯侯冷冷一笑,不依不饶道:“天灾连连,民不聊生!笑话!本侯听到的却是兵强马壮,粮食满仓,而且这几年征兵频繁,不知是何意?”
“你。。。”
“够了!”王座之人及时阻止接下去的争端,淡然道:“西伯侯忠心可嘉,孤倍感欣慰,东伯侯的难处,孤也知道,此事就此作罢,休得再提。”
“谨遵王命,吾王千秋!”
东伯侯虽然鞠躬谢礼,眼神却充满怨恨盯着对面的西伯侯。
西伯侯自然不甘示弱,给予回击。
一场好好的王庭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王庭别院,东伯侯府。
砰!
东伯侯将酒杯狠狠甩向一旁,怒骂道:“上官凯吉这个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侯爷,我观拓拔一族气数已尽,拓拔惊鸿也是无能之辈,不如起事推翻拓拔族。”一名将领提议。
“不可!”说话的是中年文弱书生装扮的男子,他正是东伯侯的智囊,西门一辉。只见他沉吟道:“我族战力是四方诸侯中较差的一方,如起事,师出无名,无胜算不说,更容易遭来其他三方诸侯围剿,眼下兵力最为强大的要数南伯侯,拓拔族要防备的必然也是南伯侯,我们只需静观其变趁机坐大足矣。”
这点,东伯侯倒是心知肚明,否则,他也不会奉昭前来王庭。
“况且,我还在担心一件事。”西门一辉说到这里,眼眸快速划过一抹精光,沉声道:“拓拔惊鸿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的偎红倚绿只是故意作给我们看,三王子拓拔靖的失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东伯侯神情不由一变。
“轩辕族是拓拔一族的心病!可谓之不除不快!如今轩辕族在北蛮成势,拓拔惊鸿竟丝毫不担心!再者,上官凯吉明言我们有意拒贡,拓拔惊鸿也选择息事宁人,这是任何一个王者都不能忍受的,他却忍受了!如不是太过懦弱无能,那就说明刻意为之。”
“拓拔惊鸿为何要刻意为之?”将领毕竟是军伍出身,不懂太多的弯弯绕绕。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拓拔靖天纵英才,乃拓拔一族的希望所在,拓拔惊鸿怎会让其不明不白就此蒸发,如拓拔靖并非真的出事,以他的才智,怕是在南土!北蛮一事,怕也是他的杰作!”
“南土?”将领微微一呆,不解的问:“智者尊上,那不是南伯侯的领土吗?拓拔靖去哪里做什么?”
将领想不明白,并不意味着东伯侯想不明白,脸色一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即下令道:“明日告别大王,尽快回归属地,另飞鹰告知各城属官,彻查细作,但凡和他土有牵连者,杀无赦。”
“谨遵侯令。”
墨蓝色的天幕繁星点点,宛如刚刚从银河里洗过澡似的,璀璨夺目。
如此如梦似幻的星空,叶孤城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小时候在家乡看到过的星空,都没有这般干净明亮。
张月醴远远就看到坐于山丘赏月的两人,眼眸划过一丝复杂之色,缓缓上前。
“传说,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就会化为星星,继续在天上守护着活在人间的亲人!”
“所以,天上的星星就会越来越多吗?耀哥哥他们一直都在星星里吗?”轩辕秀仰望着满天繁星,眼眶渐渐泛红。
轩辕耀!轩辕战!轩辕离君!
叶孤城永远忘不了这些活在他心里的面孔,只是,今晚过后,又有多少人再也不能回来!想到这里,他就特别痛恨战争。
“是的!他们一直都在天上,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张月醴坐在叶孤城左侧,凝视着满天繁星低语道:“正是因为亲人一直天上守护着我们,我们才需要更加坚强。”
轩辕秀第一次觉得张月醴也没有那么讨厌,凝视着星光下俏丽的侧脸,轻声说:“明日你也要随军出征吗?”
“当然!我可是恶修罗军团的军团长。”张月醴哑然一笑,视线一转,淡然道:“叶孤城,你是城主,完全没有必要随军出征,战场刀剑无眼,你这几年虽进步了不少,但还是很难自保,如是到时候有何闪失,新城怎么办?”
叶孤城默然。
其实,两位副城主也是极力反对他带兵出征,在他们看来,城主的任务是坐镇新城。
但是,叶孤城实在不放心,而且自认比这些古人更懂兵法布阵,由他带兵出征可以最大化减少战士们的牺牲,况且,此行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目的,不得不去!
再者,圣火教这般殷勤劝告联盟出兵,他总觉得对方图谋的并不是黑山族那般简单。
轩辕秀却不懂两人的心思,一拍胸口,郑重其事的说:“不怕!我会保护孤城!”
保护个鬼!
叶孤城没好气翻了下白眼,冷冷道:“你给我好好呆着,这次不准你跟我出征。”
轩辕秀小脸一垮,埋头不语。
事实上,出征之事,她已经和叶孤城争论了不下十次,当然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以至于后面,对方干脆直接拿城主之威命令她,让她不敢继续反驳。
看着轩辕秀的委屈样,叶孤城不由细声安慰。
而目睹这一幕的张月醴,心中满是失落!她自认足够优秀,却发现始终走不进对方的心。
轻叹一声,缓缓哼起歌谣。
叶孤城听不懂歌意,那是他没有接触过的地方方言小曲,不过却听出歌声中的哀怨。
他何尝不明白张月醴的心意!只是他并非不负责任之人,他自问很难将一颗心分给两个人,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况且,他对于张家还存在一定怀疑,总觉得土蛮族叛变之事,尚有疑点!
密谋叛变这般隐秘,当初那名士兵又是如何得知?
耶律裹应该不至于笨到透露给一名普通族兵!只是,此事已盖棺定论,他也不好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