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上的小插曲,陆安瑾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骚包王爷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等过些时日,这件事情就像风一样,散了!
然,侠儿可没有掉以轻心。那男人的眼神透着势在必得的狠厉,想必也不是一个肯轻易罢休的主。
“小姐天生丽质,男子一见到小姐你呀,就三魂去了七魄,很难放弃了。”
陆安瑾轻笑,“侠儿,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自然是夸小姐了。”她冲着陆安瑾调皮的眨眼睛,“只是小姐,围绕在你身边的狂蜂浪蝶这般多,你就不怕冰疙瘩喝醋?”
这丫头,说话真的是越来越不着四六了。
“王爷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他现在恐怕忙的都分身乏术了。”
唉,若不是她不能轻易出京,她定然会陪在他身边,这样也好为他分担一点点。
都过去一个月了,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如她这般思之如狂。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当真是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
“小姐,奴婢不忍你受相思之苦,不如奴婢陪着你去寻王爷罢。”
陆安瑾心动了,但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小姐不想去寻王爷么?”
陆安瑾嗓子微哑,带着说不出的怅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为何不能?”
“陛下自上次召见之后,既没说让爹爹回阴南,也没有再召见爹爹,我一时摸不清楚陛下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侠儿猜测道:“许是陛下最近忙于政务,忘记了呢。”
陆安瑾又摇了摇头,“不会,阴南此次受灾严重,知府大人久不居其位,这对阴南的重建甚是不利。这么简单的道理,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侠儿没好气的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陆安瑾叹了口气,“那便不想了。侠儿,回去吧。”
东齐大军逐渐逼近,西林大军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天顺夹在中间,腹背受敌。
“王祖父,孙儿万万没想到,西林皇帝竟然会向东齐求援,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翟文冲冷哼,“他在乎的只有皇位是不是在他的屁股下面!”
“王祖父,如今退无可退,只有迎难而上了。”
翟文冲眉头紧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沉声道:“西林大军不必担忧。王祖父带出来的可是西林的精锐,剩下的人不过是老弱病残,战斗力不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难对付的是东齐大军。”
翟兴晟虚心请教,“那王祖父可有合适的将领人选?”
“尚未选出。与东齐一战,关乎我军士气,万不能掉以轻心。”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晟儿,你心中可有良将推荐?”
翟兴晟沉默良久,他站的笔直,双眸炯炯有神,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不知王祖父认为孙儿能否担此重任!”
翟文冲甚是惊讶,“你?”他确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毛遂自荐!
“虎父无犬子,孙儿不能一直躲在王祖父的羽翼之下。孙儿不是孬种,也想上战场历练一番。”
“这…”翟文冲犹豫了,眼下,翟兴晟确实是他手下谋略才识最强的人,但是,翟家就剩他这么一根独苗苗了,若是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翟家岂不是就要断子绝孙了。
“晟儿,你容王祖父再想想。”
翟兴晟失落的低下头,“孙儿遵命。”
是夜,翟文冲久久都没有入睡。他把手下的将领挨个过了一遍,综合对比了一番,下了最后的决定。
时不我与,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磨叽了。
翌日,黎明的曙光方才划破黑暗,翟兴晟就被叫到了城主府。
“对战东齐大军,万德彪任主帅,翟兴晟为军师。望你们二人***协力,为我天顺打赢这一仗!”
万德彪抱拳,粗犷豪放的说道:“末将遵命!”
翟兴晟行了一礼,方才道:“孙儿愿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储君一心为民,末将佩服。”再次上战场,让万德彪深沉了不少,“天王你且放心,末将一定会保护好储君的。”
翟文冲点点头,温和却不失强硬的说,“那本天王就把储君交给你了,若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
他好似觉得这话不太吉利,话未说完,就沉默不语了。
“若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末将就提头来见!”
翟文冲满意的点点头,他忧心忡忡的看着翟兴晟,眼眸深处满是不舍。
“晟儿,此去定要万加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翟兴晟淡淡一笑,宽慰他道,“王祖父且放心,孙儿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如此,你们便出发吧,本天王在这里等你们凯旋而归。”
两人抱拳称是,翟兴晟走到门口,回头,看着翟文冲不再挺拔的身影,眼眶微湿。
翟文冲挥挥手,他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翟兴晟走了,偌大的城主府只剩下他这个孤寡老头子了,翟文冲心有悲凉。
但他又想,高处不胜寒,这天下的至尊,哪一个不是孤独的。
他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已经会登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
头戴王冠,必承其重,自古都是这个理。想到这里,他郁闷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了。
行军途中,万德彪想起翟文冲的命令,特别关照翟兴晟,毕竟这位可是天顺未来的天王。
“储君,可有不适?”
翟兴晟朗然一笑,“将军不必担忧我,男儿志在征战四方,如今我热血沸腾,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
万德彪豪爽的笑了,他就喜欢有血性的汉子。
翟兴晟虽然贵为储君,但他若是一个吃不得半点苦的娇贵公子,他也定然是瞧不起他的。
“储君,末将是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阵法什么的,那是七窍通了六窍,末将就不丢人现眼了,就全指望储君了。”
“好说好说。”
万德彪沉默了一下,这才底气不足的说,“储君,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翟兴晟客气的说,“将军请说。”
“储君,末将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还请储君能想办法,尽全力的减少兄弟们的伤亡。”
翟兴晟直直的看着他,淡漠的说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你应该知道,行军打仗,伤亡在所难免。”
“末将知道,可是…”万德彪红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们也有一家老小在等着他们回去,若不是万不得已,末将也不想上战场。”
原来他孤身一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他有贤妻稚子热炕头,一点也不想再去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将军之言,我记下来了。”
万德彪闻言,激动不已。若不是还骑在马上,他一定会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响头。
他没有看错,储君比天王更加贤明。
“储君,再过三天,就到达边境了,不知储君可想好良计了么?”
翟兴晟淡淡的笑了笑,“不急,到了再说也不迟。”
时间在来回的奔波中溜走,到达边境之后,万德彪下命安营扎寨,与东齐大军遥遥相望。
用膳的时候,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一个满心纠结,一个神色淡然。
终于,万德彪忍不住了。“储君,东齐大军比我军先行到达,有大把的机会攻城,为何他们却驻扎在此,久久没有动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太不正常了。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把握,除非他们的将领是个脑袋装尿壶的蠢货!
“将军,你可知此次东齐大军的将领是谁?”
“末将知晓,是宣武将军高仓雄!”
不料,翟兴晟却摇了摇头,“他只是副将罢了。”
“那是谁?”
敌军换了主将,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是东齐的贤王齐霄昀!”
“什么?”万德彪猛地站了起来,虎目一瞪,一个没忍住吼了出来。“怎么会是那个煞神!”
他和齐霄昀交过手,那个人,上了战场之后,就不是人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但凡一想到他,他的脊背就开始发凉。
翟兴晟不紧不慢的说,“齐霄昀和高仓雄皆有勇有谋,身经百战。再者,对方五十万大军,我方三十万,以少胜多,恐怕悬矣。”
万德彪一屁股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吃饭的欲.望了。
“那怎么办啊。”
翟兴晟放下筷子,淡淡的说,“将军,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此仗,必会血流成河!”
万德彪神情呆滞,满是痛苦。
“将军,你可知东齐迟迟没有动作?”
万德彪机械的摇摇头。
翟兴晟沉默了片刻,这才接着道:“说句灰心丧气的话,此仗不好打,我军极大可能会失败。”
这么浅显的事实,不用说,他也知道。
“而东齐一直没有动作,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我们。”
万德彪抬头,不解的问,“这是何意?”
“很简单。战,他们奉陪;降,他们接受。”
不战而降,这对一个将军来说,绝对是生平最大的耻辱!
“储君这是何意?”
万德彪虽然粗犷,但他并不愚蠢,从这三言两语间,他已经明白了翟兴晟的未竟之语。
“将军,数十万大军的性命如今都在你的手上,还请你再三思量,慎重考虑。”
万德彪心乱如麻,他从未如此心慌过。
“将军,没有正义的和平就是暴虐。战争,从来都不会使正常而富有正义的人们感到舒心愉悦,只会使他们在惊心动魄之余承受着巨大的苦难。它所带来的只有悲痛、鲜血、死亡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