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怕张小燕应付不来老三媳妇的反复高烧，梁书也在胖丫家住下了。王伯怕晚上再有个什么特殊情况也没敢离开，在马车上睡了一个晚上。幸好这天不算冷，否则，他一把老骨头还真受不了。

其实，反复的高烧拦不住经验吩咐的张小燕，没有反对师傅留下，不过是给爹吃下定心丸。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是无眠的，就连平时很容易入睡的忠儿也都只是守在娘的床头，生怕一觉醒来会发生接受不了的事。

眼看天要亮了，胖丫奶奶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粥。这一锅粥可是他们好几天的粮食，但是，屋子里两个病人，胖丫奶奶毅然将仅剩的那点大米拿了出来。

折腾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很疲惫，眼看天要亮的时候，瞌睡也都跟着来了。就在大家要入睡的时候，胖丫跟奶奶端着米粥来到了屋子里。

“来，都熬了一个晚上，吃点东西吧？”胖丫奶奶一脸慈祥地看着张家老三，将热腾腾的粥端到了跟前。

张家老三眼睛湿润了，在他的记忆里，懂事之后就是大哥和二哥照顾他，娘连抱都很少抱他，后来有了妹妹，再有了老六和老七，连看他几眼都懒得看，更别说这样的嘘寒问暖。

“喝点热的，让胖丫过来看着，你们都睡会。”胖丫奶奶说着话把碗塞到张家老三手中。

只是一碗希得几乎看不见米的热粥，却温暖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张小燕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端着胖丫端过来的热粥，哭得脸上都是泪水。

忠儿也早就饿了，端着热粥三两下喝得见底。喝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只小狗似的，挨着娘亲躺在旁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张家老三喝完粥，从身上拿出秦里正给的碎银，将碎银塞到胖丫奶奶手里：“大娘，这些你拿着。”

“不不不，使不得，使不得，你媳妇治病还需要银子。”胖丫奶奶使劲摇晃着脑袋，不愿收下张家老三的银子。

见状，张小燕走了过来，把胖丫奶奶的手合上，表情认真地说道：“若是您不收下，我们马上就搬走。”

“这……”胖丫奶奶知道小丫头倔强的性格，无奈之下只能把银两收下。一下多了那么几口吃饭的嘴，她也得好好打算打算才行。

拿了银子，让胖丫留下来帮看着，蹒跚着步子出了屋子，走到前院看到儿子正打算出门干活，将张家老三给银子的事情给儿子说了。

胖丫爹听完，便是责怪起来：“娘，您怎么能要老三的银子，她媳妇治病还得花钱。”

“我知道，可一下多了那么多张嘴吃饭，我们也没银子买粮食不是！”胖丫奶奶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门口，张小燕本想跟过来再熬一次药给娘喝下去，听到母子两的谈话，又想想娘亲收起来那不多的碎银，若是之前赚钱是为了大家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现在赚钱却是让一家人能活下去。一咬牙，她找到刚刚躺下的师傅，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师傅！”

“进来吧！”梁书喝上衣服坐起身来，他知道这个聪明徒弟肯定回来，一直都在等着。

推门而入，张小燕走上前在师傅面前跪了下来：“师傅，能否答应小燕一件事？”

“起来，有什么话不能站着说？”梁书弯腰把人扶起身来，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过老成，让他有时候会忘掉她还是个孩子。

“师傅，师叔如今不在云县，你可否能让善一药行买下我的药草？”张小燕觉得上后山采药是唯一的办法，至少，那些药材换些银子解决家用还是有够的。若是运气好点，能采到灵芝那样的珍贵药材，就更加好了。

梁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家里分忧，比起其他家的孩子真是懂事不少。但是，师傅不想你去冒险，你需要银子，师傅可以支持你。”

“不！师傅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要靠自己。我相信我可以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让哥哥和弟弟也能像张家老六和老七一样上学堂学知识，有朝一日考上功名，让爹娘脸上有光。”张小燕语气坚决地说着，小手拽紧了拳头，也算是在师傅面前宣告自己的誓言。

又是个硬骨头！

梁书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是怪脾气，这个徒弟也不例外，熬不住她的坚定，他终究点了头：“师傅答应你，你的药行善一药行会给个好价钱，不过，你也得答应师傅，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安全都该放在最前面。”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张小燕跪下来给师傅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傻孩子。对了，张家发生的事最好暂时不要跟你两个哥哥说起，我听师弟说，这次他请回来的人才华横溢，恐怕要教你两个哥哥的东西不少。”梁书突然想起张家那两小子，又多了一句嘴。

“师傅考虑得周全，一切就暂时压下来，只要那边不放两个哥哥假，事情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张小燕也同意师傅的想法，反正这个时候两个哥哥回来不仅帮不上忙，反倒多两个担心的。

师徒俩又说了说白青水的病情，张小燕大概知道还缺些什么药材，一一记在心里之后，这才出了房门。

看着这离去的小小身影，梁书倍感心疼这个徒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么小的孩子却挑起了一家人的生计，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他之前是打算出一趟远门，因为张家的事情完全耽误下来。但是，看张家老三老四这个样，他也实在不放心，只能暂时把想去做的那件事稍微往后缓缓。至少得老四媳妇好点，老三媳妇醒过来之后。

出门之前，张小燕又回了一趟住的屋子，偷偷地在胖丫耳边叮嘱了几句，找来胖丫平时背的小背篓，趁着天还不够亮早早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