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清晰,更敏感,甚至连对方的呼吸脉络都全然可闻,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活在前世,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森冷阴暗的监狱。 伊然薄唇紧抿,柔软的发丝柔顺贴在脸角,揣好钥匙跟了上去。 暗黑的云层已然被剥开,露出黛蓝的一角,早风微凉,路上已经有了来往的行人。 武炎身着一件条纹衬衣,牛仔裤略微宽松,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苦,看着竟有些瘦了。 来不及多想,武炎已经跟着等候他的眼镜男上了车。 “这么早打扰您实在抱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武炎摆了摆手,靠在后座选了个舒适点的坐姿“哪里,各取所需罢了。”他又不是免费给人干活。 汽车引擎声微有些刺耳,急速而过,尾气系数渗过大树飘进鼻尖,伊然侧了侧身,娇小的身躯被树木系数掩盖,视线微移,再次落在驾驶位的男人身上,心下微沉。 竟然是他… 大脑轰隆一声,无数记忆系数涌入脑海,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极速掠过,从未去想起过的回忆此时清晰的可怕。 指尖稍一发狠,嫩绿的树枝还带着生机落在掌心,伴着蝉鸣入耳,伊然垂首,绿和白之间尤为讨喜,只是死物,终归是死物。 眉头微颦,眸中重复清润,将枝丫放在树桩上,躬身软语 “对不起,下次不会伤害你的。” 话落站定许久,迈步离开。 今日的早餐,是伊然带回去的,绕着小区跑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纷乱的思绪捋清,武越起来的时候伊然正好在洗漱,父亲不在,见锅里热着的包子武越还有些不好意思, 才信誓旦旦说照顾好妹妹,一大早就睡了个懒觉。 这不对。 武越咬了几口包子,心中暗下决心,就听房门‘滋啦’一声,四目相对,伊然率先勾了勾唇“还有豆浆,记得喝了。” “你吃了吗?怎么起这么早?”话落眉头一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伊然点头的动作随着武越话落止住,失笑“我只是跑了几圈,而且天也亮了,我很好哥哥。” 武越这才暗松口气“对了,爸爸工作去了,短时间可能不会回来,钱在我这,我待会给你,你看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马上期末了,可以考虑下报什么兴趣班。” “今天想出去玩吗?哥哥带你出去玩吧,明天要上课了。” 他一边说,手上还不停收拾厨房的残局,配个围腰的话,也算是个贤惠体贴的好老婆了,和父亲的样子无端重合,无关长相,仅仅是对一个人好的样子。 细心,温柔。 这样爱她的两个人,前世到底怎样了呢? 不敢多想,伊然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哥,我去做作业。” 临近中考,各科发放的卷子不少,最令人头疼的还是那些枯燥复杂,隐晦难懂的数学公式,武越属于宅男一类,既然不出门,就和伊然关在房里做了一天的题。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的仔细,每次对上那专注的眼神,武越便有种无限膨胀的成就感。 “照你现在的水准,直升没问题的。” 话中没有欣慰那是假的,当初然然转学考试,可是连及格线都没达标走后门来的,好在伊然记性好,如今配合武越的指导也能在班里混个中等。 “那就好,在走后门就太丢脸了。” 她吐了吐舌头,被武越笑骂了一句笨蛋,屋内除了一阵阵的嬉闹声外,便是笔尖落在纸上的刷刷声。 这世上的所有喧嚣,阴暗,生离死别,都被隔绝在这温馨的几十平米以外。 日落月升。 窗台的吊兰已经长出窗外,视野中没有高楼大厦,墨黑色的天空一轮弯月挂在上面,鼻尖是清新的洗衣粉味道。 她曲腿双手环抱,歪着头,目光深邃而悠远,从而显得尤为空洞。 唯有夜深人静,人的心事才会无限蔓延,蔓延至无处隐藏。 这种安逸的生活与她而言,新鲜的有些过分了,导致看到熟人,才有种正儿八经活过来的感觉。 这会一静下来,脑子里全是那个眼镜男的模样。 孙云升,人奉诸葛孙,底下的兄弟都叫他孙哥,莫云挚给她的死亡名单其中之一。 啧… 唇角微勾,伊然伸手将桌上的烟捻在手中,打火机轻扣一声,火光将她倒映在神秘之内,吐出烟圈的一瞬间,杏眼微勾,卧蚕越发可人,双眼亮的不像话。 毕竟他的命,当初可是她拿的。 拐卖,走私,杀人… 不生活在社会底层,没去见识那些丑恶嘴脸,人的想象力难免匮乏,无法体会何为人性的恶。 时代格局变化,一丝一厘,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动。她15岁时退学,那一年是纷乱的开始,大家族的变革,或是为权,或是为钱,变动整整用了十年,局势才算稳定,光是维持也耗费了不少时间,不难推算出,当年她出狱时也算是莫家的鼎盛时期。 说来话长。 这世界拉帮结派的不少,但混到最后站在金字塔上伫立的少之又少,而在当今世界,四氏,无疑是人生赢家。 江氏,莫氏,周氏,魏氏,几乎笼络分割了所有势力。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四氏同驱的时代,表面融洽,背地心狠手辣,人心的贪婪程度是没办法衡量的。 当然这些隐秘,是在她跟着莫云挚后知晓的,从一个小混混一跃成了大佬的左膀右臂,说来还得感谢他。 她17岁被人陷害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伊雪不管她,给她的钱根本不够,没办法,只能接点活维持生活。 学校没有大人眼中那么太平,那些稚嫩的面孔也远远没有他们想的那般简单,打架杀人,每天都会有人联系她去揍谁,打完之后在给钱,给的钱就拿去堕落。 那是她一生比在监狱还过得阴暗的日子,每天如同行尸走肉般,形象和鬼没什么区别,有时没动手,要收拾的人就被吓得半死。 直到,她接了一比大生意。 明德高校的校花,江茜。 那一脚算是踢到了铁板上,人没收拾到不说,命都差点没了,那是她与莫云挚的初遇,干掉了八个保镖和他交手,不过三招便被踢飞在地,这场任务比想象中难太多,导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她d瘾犯了,伤痕累累且狼狈不堪。 倘若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在那一刻便死去。 只是世事难料,莫云挚并未对她如何,反而将她带到一处地下室分配了两名医生为她治疗,半年后她成功脱胎换骨,跟随莫云挚,得到专业的训练,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卷入四氏之争,最后,进入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