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唐阮嘴上叼着一颗棒棒糖,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准时出现在了拍卖会门口,将车子刚停到位子上就听到身后一声轻笑:“唐小姐早就该说一声,这样杜某也好叫人去接你。”
唐阮翻了个白眼,嘴里的糖换了个位子,右颊鼓鼓的转过身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杜某杜某的。”
又拍了一下共享单车的坐垫:“秋高气爽,我们小蓝可比小汽车舒服多了,咱两一个甲方一个乙方的,没必要交情太深了,你说是不?”
杜清川微愣,马上又笑了,认同了唐阮的话。
唐阮理了理头发,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跟着杜清川往会展门口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是纯粹想将东西拿回去呢,还是给王保平一个教训?”
杜清川真被她这话给问住了,刚要细想,唐阮就咧嘴一笑,十分狡黠:“友情建议你还是教训教训这混蛋吧。”
“哦?听唐小姐这话,似乎对王保平多有怨恨?”杜清川马上发现了什么似得问道。
唐阮也不瞒着,嘴里的糖吃完了,见她又从兜里摸出一根来,一边拆糖纸一边冷哼一声:“老娘上次看上个破损瓷罐,本来是不值钱的,刚要拿到手就被这混蛋给截胡了。”
糖纸拆开,唐阮捏着糖棍看向杜清川,有些咬牙切齿:“你说气不气,就比老娘多了五百块而已!”
“不过五百块而已,唐小姐看上的东西,就算是再加五万又如何 ?”杜清川看着她手中拆开的糖球,颜色晶莹剔透,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唐阮却是冲他翻了个白眼,糖球往嘴中一塞,摇了摇头:“哎,老板呐,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别说五万,我连这五百块的强我都逞不起啊老板”
说话间杜清川脚下步子慢了一步,唐阮已经走在他面前,一头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走起路来脚上带风,颇为潇洒,与他见过的女孩子大相径庭。
唐阮长得娇小,看似消瘦单薄,却仿佛可担天地。
杜清川眸光微动,马上追了上去。
“唐阮?”
此时路边刚停下的车子上下来一人,看到唐阮有些惊奇,半信半疑的叫了一声。
唐阮转过身去,是慕其琛。
该说有缘还是阴魂不散?
唐阮的眼睛眯了眯,或者是有意跟踪?
“你怎么也来了?”
“我收到了王先生的请帖,本来没想来的,听说你也在,就过来看看热闹。”
“有事找我?”虽然和慕其琛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唐阮知道这人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她才不信他真有兴趣看热闹。
慕其琛点了点头:“嗯,有点事想跟你说。”
说话间,杜清川也赶了过来。
慕其琛有些警惕的止住了话头,“先进去再说,等拍卖会结束,我们再说不迟。”
说完,慕其琛就转身进门。
“刚刚那位是?”杜清川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问道。
唐阮毫不在意,回了句:“金主爸爸。”
唐阮是随了杜清川的请帖进来的,落座之后寻找慕其琛的身影,找了一圈才发现慕其琛所在的位子,竟然还在vip席位。
杜清川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慕其琛,不禁一笑:“你这个金主,似乎有些来头啊。”
唐阮身子往后一靠看起来有些困顿,打了个哈欠:“是啊,看样子能多敲他一笔了。”
慕其琛寒暄过后也在寻找唐阮的身影。
虽然唐阮身材娇小,但他还是一眼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找到了她。
小姑娘正在轻轻打盹,翘着脚,随意灵动的样子,惹得慕其琛不由失笑。
唐阮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直直的瞪了慕其琛一眼。
慕其琛对她笑笑。
唐阮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见其他人也向这边看来,赶紧放下脚,当起了乖宝宝。
“女士们,先生们……”拍卖会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台上。
王保平早年倒腾赝品出身,真才实学没有多少,但那张嘴是真能忽悠。
到最后真把自己忽悠成青城古玩圈子里的名人,倒也误打误撞倒腾出去过几个值钱的玩意儿。后面有了钱,也不倒腾假货了,一心一意把自己包装成了个收藏家。
他手底下有个徒弟,眼睛倒还不错,可以说王保平手上许多好东西都是这个徒弟给收回来的。
至于杜家堂口的瓷器,唐阮想想也知道是他那徒弟先物色好,王保平再凭借他那张嘴,两人“双贱合璧”给忽悠来的。
“哎,你家被骗的那个瓷器,会在今天拍卖吗?”唐阮凑过身去小声问杜清川。
“我打听清楚了,会作为压轴拍卖品出现。”杜清川压低了声音回她。
“压轴?”唐阮做了个吃惊的模样,看了一眼台上此刻正在进行的一号藏品:“不一般啊老哥。”
“怎么说?”杜清川很快问唐阮。
“哼,你看一号拍品清代粉彩《耄耋富贵》”。
唐阮努了努下巴:“这盘子画面为猫,蝶,和牡丹,猫与耄谐音,蝶与耋同音,《礼记》中记载,七十为耄八十为耋,耄耋为长寿之意,牡丹又寓意富贵,耄耋富贵也就是说长寿富贵,第一个拍品就如此有心,怕是价值不菲。这王保平还是有点心思。”
唐阮并不在乎这件瓷器的最终价格,但按照拍卖场一贯的风格,第一件拍品就如此,压轴的必然是更具价值或者稀罕的。
一个小小的青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那么多宝物?
“老板,你家被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瓷器?能压轴出场,一定不一般吧?”
说道这个杜清川眼里露出几分压抑的怒意,喝了一凉茶似乎才将情绪压制住了,冷冷说道:“一件宋代哥窑冰裂纹紫口铁足胆式瓶。”
“啥玩意儿?”
唐阮震惊地差点被茶水呛到,不由大叫出声。
此时,正好是第一件拍品叫价结束,大家都等着落锤。她这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到了她身上。
唐阮心中懊悔,轻咳一声:“抱歉抱歉,第一次听到这么多钱,有点吓着了。”
她穿的随意,看着又脸生,杜清川又挡着半张脸,大家都没有认出来,只以为是个没事的小姑娘来凑热闹的,哄笑几声又转过头去。
唐阮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点,凑近杜清川:“咋骗走的?”
杜清川叹了口气:“也只怪家妹太冲动。那天店里家族中的一个妹妹正好在堂口,她那人脾气火爆,偏偏心高气傲一点就着。那天她刚得到一个碗,正得意呢。谁知被王保平和他徒弟见了,就算计了我妹妹。说那碗是个假的。我妹妹不信,三人打赌,正中了王保平下怀。”
“赌注就是那个瓶子?”唐阮有些明白过来。
“唉!”杜清川有些羞愧的不敢直视唐阮。
堂堂杜家小姐,竟然被一个半路出家的浪嘴混子给骗了,真是丢脸丢大了。
杜清川被她这眼神看的有些丢人,移开目光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托你修补的瓷器,也跟这事脱不了关系。”